有時候看似有很多選項可以選擇,但其實只有一個。

比如很長時間不曾聯絡的人突然給你打電話,一個不通還要繼續打,打到你接聽為止。

這多半是他要結婚了,邀請你參加婚禮。

或者他的兒子或女兒要結婚了,邀請你參加婚禮。

更準確地說,你人到不到沒太大關係,禮金得到。

看似你有許多選項,你可以選擇不接,你可以選擇拉黑,你可以選擇接聽但找藉口,但是並沒有。

你不接,他會一直打。

你拉黑,他會打你的V信。

你找藉口,他會幫你想辦法。

所以,從鈴聲響起的第一秒,你就只有一個選項。

馬克·米來留給布魯克林的也是這樣。

看似布魯克林可以有很多選擇,但實際上從馬克·米來敲響布魯克林家門的那一刻起,選項已經只剩一個。

其餘選項只是用來充數的。

布魯克林在思考破局的方法時,馬克·米來已經來到酒店。

面對安妮·奧爾丁頓,馬克·米來展現出了近乎諂媚的一面。

他換上一身休閒的西裝,把手下人全部趕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笑眯眯地聽著安妮的冷嘲熱諷,滿面的慈祥。

“是是是,爸爸已經知道錯了。”

“是是是,爸爸也很想媽媽。”

“你說得對,爸爸不該干涉你的生活。”

“沒錯,爸爸以前太強勢了。”

“安妮,給爸爸一個機會好不好?”

“媽媽也不希望我們的關係繼續這麼僵硬下去,你說對嗎?”

無論安妮說什麼,馬克·米來都會先表示贊同,再信口胡謅出一系列的論據來證明安妮說得對。

到最後,安妮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她對著鏡子補好妝,將口紅塞進包裡,走出衛生間問道“你怎麼突然出現在紐約的?”

馬克·米來笑眯眯地解釋著“公事。”

“退伍軍人事務部那邊報告,紐約的退伍軍人俱樂部出了點兒問題,我來看看。”

這種鬼話連鬼都騙不過,自然也騙不過對馬克·米來有充分了解的安妮。

“不願意說,你可以選擇不說。沒必要騙我。我已經不是抱著洋娃娃只會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了。”

馬克·米來沉默了一下,臉上虛假的笑容消失不見。

他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面板鬆弛的手背,面上有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

“安妮,那時候我生病了。”

“你可真是病得不輕。”安妮嘲諷道。

房間裡沉默下來。

安妮將自己的頭髮攏在一起,挽了個馬尾,套上外套,拎起檔案包就往外走。

跟馬克·米來,她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管好你自己,不要插手我的事。”

安妮警告了一句,拉開房門離開。

從電梯出來,安妮掏出手機,給布魯克林打了過去。

“馬克·米來是不是去找你了?”

電話剛接通,安妮便直接問道。

“嗯,”

安妮回頭瞥了一眼電梯間,見電梯門開啟,馬克·米來從裡面走出來,便故意大聲說道

“無論他說了什麼,別管他。”

“他就是個滿口胡話的老混蛋!”

安妮又向布魯克林道歉,最後掛掉電話。

老混蛋絲毫沒有被罵的自覺,這麼會兒功夫,他已經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依舊一臉笑眯眯的模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安妮身後。

安妮被他跟得不耐煩了,直接問道“你就沒有別的事做嗎?”

“今天是週六,親愛的。”馬克·米來無辜地說道。

“別把你玩弄小姑娘的把戲用在我身上。”安妮厭惡地說道“這讓我感到噁心。”

“我…………”

“你怎麼樣?”安妮截過話題道“你跟她們只是玩兒玩兒,你是要解決生理需求?你對媽媽是真心的?你真的愛著媽媽?你當時患有PTSD?你把媽媽當成了敵人?你把家裡當成是戰場了?”

“得了吧,馬克·米來,這種話你相信嗎?”

“你也只會用這些話騙騙自己,好讓自己好受一點兒。”

“但你我都知道,是你殺了媽媽,當著你六歲女兒的面!”

安妮大聲說道

“你還打算殺掉你的女兒!”

她指指自己的嘴巴。

“這是事實,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別再跟著我!看見你我就想起了媽媽。”

“等等。”

馬克·米來臉色陰沉地叫住安妮。

他面上的肌肉輕輕抽搐著,一把拉住安妮朝旁邊走去。

“我們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安妮掙扎著說道“再不放手,我就報警了。”

“OK!”馬克·米來鬆開手“我去找過布魯克林·李。”

見安妮停下來,馬克·米來說道“既然你不想……那我們就談談你的事。”

“我去找過布魯克林·李,他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他憑什麼幫我解決麻煩?”安妮嘲諷道“憑你是陸軍將軍?”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我手裡有他一直想要的東西。”馬克·米來並不在意安妮的嘲諷,這麼多年他都免疫了。

“安妮,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都是你的父親。”

“我寧願他是。”安妮冷笑著隨手指向街邊一個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漢。

“你惹了大麻煩,安妮。”馬克·米來說道“法官是一整個團體,你昨天對媒體說的話,就是在挑釁整個法官團體。”

“你的那個上司,錢德勒,他的斡旋是沒有用的。只有法官內部有人站出來才有用。”

“你要讓布魯克林當叛徒?”安妮不可置信地質問道“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不!你不能!”馬克·米來嚴肅地說道“安妮,你是我的女兒,這件事不論你怎樣否認,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安妮盯著馬克·米來看了一會兒,內心中突然湧上巨大的失望與委屈,還有憤怒。

“我說你怎麼這麼積極!”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今天下午你就出現在紐約!”

“你是怕我會牽連到你嗎?”

“不用擔心,馬克·米來將軍,你當好你的將軍,我只是個檢察官,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你不放心,我們現在就去找媒體,發表宣告怎麼樣?”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記者,我會向他們申明,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安妮踩著高跟鞋朝停車場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說道

“馬克·奧爾丁頓,把你的名字改回去。你不配使用媽媽的名字。”

走進停車場,轉了一圈,安妮拍拍額頭,這才想起昨天是布魯克林送自己過來的,她的車還停在L&O的停車場裡。

打車前往L&O,坐進自己的車裡,安妮再也控制不住,蜷縮著趴在方向盤上痛哭起來。

另一邊,布魯克林並不清楚馬克·米來父女倆剛剛大吵了一架,他跟雷正在收拾餐桌。

不出所料,兩個人吃光了全部的餃子。其中大部分都進了雷的肚子。

有時候他真的很好奇,雷的肚子是怎麼長的,竟然可以裝下那麼多東西。

收拾完畢,布魯克林坐在沙發上看新聞,雷則準備出門。

與往常不同,這一次布魯克林喊住了雷。

“馬克·米來插手不到我們。”布魯克林說道“一旦他這麼做了,不用我們,國會的老爺們自然會出手。”

布魯克林很擔心雷衝動之下,去找馬克·米來。

以他對雷的瞭解,並不認為雷鬥得過馬克·米來。一旦雷去找馬克·米來,除非見面就送給他一顆子彈,否則一旦開始交流,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雷被馬克·米來忽悠得找不著北。

雷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從兜裡掏出一個紙盒。

“我是去……”

布魯克林翻了個白眼,暗道雷可真是心大。

“去吧去吧。”

雷將紙盒裝回兜裡,抓起車鑰匙走出家門。

開車駛出社群,雷先前往紐約港,拿到資料後,又直奔胡佛大道,最終在一棟酒店對面停下。

開啟駕駛室內的燈,藉著昏暗的燈光快速翻看完資料後銷燬,雷開啟工具箱,掏出一件灰撲撲的連帽衫穿上,又拿出一頂鴨舌帽戴好,套上手套,最後拿出一雙磨掉花紋的運動鞋穿上。

句僂著身形對著鏡子看了看,確認偽裝完畢,雷朝馬路對面走去。

躲避開監控,走進酒店停車場轉了一圈兒,確認馬克·米來的車子後,雷走向前臺,掏出證件稱自己是馬克·米來·奧爾丁頓的隨行安保成員,成功拿到馬克·米來的房間號。

走步梯來到房間門前,雷左右看了看,壓低帽簷,敲響房門。

“客房服務。”

“進來吧。”

房間裡傳來馬克·米來的聲音。

用從酒店人員身上順來的卡片刷開房門,雷走了進去,反手關閉房門。

房間的燈光有些昏暗,馬克·米來正穿著浴袍,獨自一人背對著房門,坐在窗前俯瞰著夜景。

“你再不來,我就要休息了。”

聽到雷的腳步靠近,馬克·米來轉過身說道。

雷沒有廢話,背部肌肉繃緊,腰身前傾,整個人好像一隻矯健的獵豹,三兩步竄到馬克·米來身前,伸出胳膊固住馬克·米來的脖子,另一隻手按住他的額頭往後用力扳。

“馬克·米來·奧爾丁頓。”

雷湊近馬克·米來耳邊,狠聲警告道

“我不管你是怎麼調查到這一切的,離布魯克林遠點兒。”

馬克·米來被勒注脖子,每當他撥出一點氣息,雷的胳膊就會再次收緊。

隨著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馬克·米來的臉開始漲紅,他張開嘴巴,企圖呼吸到更多的空氣,用以緩解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感。

雷沒有放鬆,而是繼續用力收緊,兇狠地重複一遍

“離布魯克林遠點兒!”

“呃……呃……”

馬克·米來張著嘴巴,眼睛已經翻白。

在他即將昏死過去時,雷這才鬆開胳膊。

馬克·米來彎腰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痛苦地咳嗽起來。

雷拿起窗臺上的酒瓶,用力一磕,酒瓶碎裂。

他俯身拎著馬克·米來的衣領將人提起,鋒利的玻璃碴不斷靠近馬克·米來的眼睛。

馬克·米來瞪大眼睛,笑了起來。

“雷·倫納德……咳咳……咳……”

“我見過你的資料。”

他對近在眼前的玻璃碴視而不見,反而談起了雷的往事。

“加入***能讓你的良心好受一點兒?”

“布魯克林?那是個善良的孩子……咳……咳咳……如果他知道你在亞洲都做了什麼,我想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對準點兒,SEAL教你的你還沒忘記吧?”

“對準點兒,手不要抖。來,把你的憤怒都發洩出來。把你對那些可憐人做過的事情都在我身上做一遍,看看能不能讓你那顆可憐而又懦弱的心好受一點兒。”

“也許你能睡個安穩覺呢。”

“來吧,來啊!!!”

馬克·米來低吼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突地跳著。

“對著我把你從SEAL學到的都用一遍,讓我檢查檢查,看看你還是不是最優秀的戰士!”

見雷停住,馬克·米來咧嘴笑了起來。

“很痛苦吧?”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來找你吧?”

“沒關係。你大可以把一切都歸咎到你的長官身上。你們只是服從命令而已。是吧。你一定這麼想過吧?”

“閉嘴!”

雷目光陰森地盯著馬克·米來,隨手丟掉玻璃碴,冷冷地說道“我跟你不一樣。”

“馬克·米來。”

“你只會自欺欺人。”

“我承認自己的錯誤,我會用行動去彌補。”

“SEAL不產懦夫。所以你被踢出了SEAL。你只會躲在後面,指使別人做壞事。你連自己親自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當著女兒的面殺死自己的妻子,再把槍口塞進六歲女兒的嘴巴里,一定很爽吧?”

“如果不是子彈都打在妻子身上,你還能殺個女兒助助興的。每當夢到這一切,你一定激動得渾身顫抖吧?”

馬克·米來不叫囂了,他眼神陰鷙地盯著雷,平靜的說道“雷·倫納德,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

“閉嘴吧,懦夫。”雷鬆開攥著的衣領,轉身朝外面走去。“最後警告你一次,離布魯克林遠點兒。”

“SEAL的確教會我很多,比如如何輕鬆扭斷你跟你女兒的脖子。”

說完,雷走出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房間裡,馬克·米來坐在地上,盯著緊閉的房門,臉色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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