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道理乾巴巴講出來就很乏味,需要融入到故事裡,最好再舉個例子,才好讓人印象深刻。

布魯克林選擇用約翰·曼寧之死作為開場白,起初只是為了獲得約翰·曼寧的鐵桿支持者的支援,但很快他發現,這個開場白的提神效果很好,大家都表現出明顯的興致來。

至少會場的氣氛不再那麼沉悶了。

布魯克林由約翰·曼寧之死講起,就此延展開來。

他先簡單重複了一遍自己與約翰·曼寧的關係,表達自己對約翰·曼寧的尊敬之外,重申自己參與競選議長的緣由——他本來就是約翰·曼寧指定的下一任繼任者。

這個理由是足夠充分的。

確立自身的正統性,以及區別於其他人的優勢後,布魯克林順著約翰·曼寧之死講起了自己的立場。

毫無疑問的,他會繼續調查下去,但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哈佛的干預下進行調查,讓警方得出一個哈佛想要的結果。

對於約翰·曼寧之死,哈佛想要的結果就是兇手儘快緝拿歸桉——彰顯哈佛的影響力並沒有減弱,事情儘快平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澹化處理——欲蓋彌彰地掩飾哈佛內部亂糟糟的場面。

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揪著一塊塑膠布遮羞,以為就真的遮住了。

布魯克林直接戳破了這層窗戶紙。

他談到了哈佛陷入混亂的根源,目標直指以前的議會結構。

他提出,以前的議會中,竟然還要將成員彼此區分大小,層層分割,讓話語權只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裡。

偏偏這一小部分人還是長期固定不變的,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想說話就保持沉默,而其他大部分成員想說話沒有渠道,只能閉嘴。

每次議會有什麼事,好像都跟大多數人無關一樣,就那麼十幾個人坐在那裡討論來討論去。

沒有參與感,加入哈佛議會與不加入哈佛議會沒有太大區別。

“尤其對於一部分像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議會提供不了任何幫助,我們出去甚至不敢說自己是哈佛人,就怕哈佛不承認,怕自己是個笑話!”

布魯克林說道。

“哈佛議會淪為了十幾個人的玩具,這個本應為成員提供庇護與便利,讓成員之間互相幫助,調解成員之間矛盾的組織,現在變成了十幾個人爭奪權利的遊樂場。”

“我們大多數成員就好像農場裡的牛羊,任由這十幾個人爭奪。”

“這樣的議會怎麼會獲得支援?”

布魯克林抬起胳膊,伸手指了一圈,又指向大螢幕。

“就像剛剛的會場氣氛一樣。”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麼。你們根本沒有在聽我們說什麼,你們也不在乎,因為不管我們說什麼,對你們影響都不大,我們討論的議長問題,我們探討的主張,對大多數人而言,根本毫無影響。”

“這樣的議會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布魯克林站在多數人的立場發言,立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少部分人則皺起了眉頭。他們對布魯克林的發言很不滿意,認為布魯克林的發言是不得體的,是失敗的。

反倒是一旁的伯克·福斯曼,儘管兩人已經徹底撕破臉,立場鮮明對立,在這一刻,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卻好像在發光,有時候他甚至會不自覺地點頭。

他簡直無比、極度、再贊同布魯克林的說法不過了!

哈佛問題簡直太多了!而所有人都假裝問題不存在。

只要問題部危及自身,就置之不理,一旦危及自身,就隨便修修補補,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所有人都在得過且過。

這段時間以來,伯克感覺自己好像坐在一艘沒底兒的遊輪上。

是的,不是漏水,是根本沒底兒。

他在拼命往外抽水,他在拼命修補,想要維持這艘遊輪正常航行,不至於沉默,可其他人卻在遊輪裡開泳池派對,對那麼大的漏洞視而不見。

那種你拯救ta,ta不但不領情,不但不幫忙,還防備著你的感覺,令伯克萬分無奈。已經說不上多少次了,他心裡生出無力感來。

布魯克林此時此刻的演講,於他而言,就好像是這群狂歡的瘋子裡突然出現個清醒的人,他正穿戴整齊,翻找出工具,準備投身到修補遊輪的工作當中去一樣。

終於看到同伴了!

這是伯克內心的吶喊與歡呼!

布魯克林不知道伯克內心的歡欣雀躍,他繼續說道

“我們理應像今天這樣,由每一位議會成員發表看法,投票決定。我們應傾聽每一位成員的想法,而不是讓幾個人代為傳達。”

“我們的隊伍——議會成員組成良莠不齊。”

來了來了!

伯克扭動屁股,正了正身子。

結果布魯克林卻並沒有按照伯克·福斯曼想的方向繼續。

“但不管怎麼說,各位都是哈佛議會的成員,我們應該是站在同一立場的。”

“有人一直在破壞成員團結,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已經有不少目光集中在伯克·福斯曼身上了。

其實伯克·福斯曼已經清理掉不少人,被他認定為毒瘤的人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人,現在參與會議的人中,不能說沒有毒瘤,但比例已經非常小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大家依舊對伯克·福斯曼感到厭惡,對自身處境感到不安呢?

因為伯克·福斯曼清理毒瘤的目的並不單純。

從結果來看,他的確清理掉了毒瘤,但只要看過他清理的過程的人,都不會認為他在一心為公。

那更像是黨同伐異。

所有人都在擔心,伯克·福斯曼清理毒瘤只是‘前戲’,那些毒瘤只是恰好被他打成了敵人。等清理完這些人,會不會清理到自己?

這是所有人都在擔心的問題。

伯克·福斯曼會不會以此為藉口,大肆攻伐其他人,只要不支援他,只要他看不順眼的,通通都會變成毒瘤?

沒人知道答桉,恐怕伯克·福斯曼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這麼做。

“以後哈佛議會成員的資格稽核應該更加嚴格,我們的每一位夥伴都應當是經過精挑細選,經過充足的背景調查的。”

“我們應該互相幫助,議會也應該拿出一套完整的體系……”

布魯克林說了很多,基本都是對哈佛議會的改革方案,對未來的期許。

他的改革方案明確地站在大多數人的立場,支援平等對待每一個人,資源分配均衡合理。

他沒有提出每一位成員都應當獲得同等的資源支援,而是提出要根據處於不同階段的成員所需求的資源進行分配。

在幫助成員更輕鬆地打通晉升通道的同時,也更節約資源。而不是僵化地將大量資源堆積在某個人身上。

在布魯克林的設想中,哈佛議會將透過這種方式將觸角遍及全聯邦各個角落。【注1】

當然,這雖然是布魯克林的真實想法,但更多的,還是為了今天能贏。

局勢發展到現在,布魯克林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清晰地感受得到,自己的勝率不再是0。

他洞察眾人心思,及時調整出場順序,臨場發揮,為自己贏得了一線生機。

布魯克林的演講毫無疑問是收著力的,他的口才並不差。他以前可是一名著名律師,怎麼可能會口才不佳?

但這次演講,布魯克林放棄了口才優勢,他採用的是相對更樸素的語言,用更簡潔、更便於理解的方式進行演講。

他沒有激情澎湃,沒有大聲呼喊,更沒有誇張的肢體動作。

但他的感染力卻毫不遜色。

大螢幕上的人太小,看不清,但從現場反饋來看,布魯克林覺得自己的演講是成功的。

同時他也做到了他開頭所說的那樣——簡單,高效。

他的演講內容是言之有物的,不是空洞的喊口號跟畫大餅。

布魯克林在做最後的總結,他身旁的伯克跟安東尼隔著布魯克林的位置,從他身後跟椅子背之間的縫隙裡對視著。

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許多。

安東尼疲憊不堪,他已經快要化為一團漿湖的大腦才堪堪反應過來布魯克林這番出其不意意味著什麼。

伯克對布魯克林的情緒變得複雜。一方面他無比認同布魯克林提出的種種問題,贊同哈佛病入膏肓的判斷,另一方面又極度警惕。

他反對布魯克林的根本,其實並不是布魯克林,而是與他政見相左的來利·克魯。

他在警惕來利·克魯的靈魂鑽入布魯克林的軀殼,借屍還魂,把哈佛改造成他想要的樣子。

而剛剛布魯克林的演講內容更是令他漿湖化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布魯克林頭頭是道的設想在伯克聽來,正是他所警惕的那股思想的偽裝。

他甚至有過片刻的失神,懷疑站在這裡侃侃而談的是那個被他們弄死的來利·克魯。

因此,在布魯克林坐下後,伯克無視了助理的意見,直接起身發言。

他幾乎是在布魯克林剛放下話筒,屁股還沒沾著椅子上時就站了起來,他拿著話筒,第一個音節發出時,大螢幕裡,現場眾人才剛剛拍打下第二下手掌。

“布魯克林·李的履歷很豐富,他年輕,有幹勁兒,有想法。”

在一片掌聲中,伯克不斷提高聲音。

“這也是約翰選中他的原因。”

“但很少有人知道,布魯克林是他不得已的選擇。約翰的第一選擇其實是另一個年輕人——伍德·沃德。”

伯克的聲音夾雜在掌聲中,顯得沒那麼真切,除了他身邊的幾個人之外,現場跟螢幕前的大多數人都聽不清楚。這讓他不得不一次次提高音量,甚至乾脆吼出來。

這讓他顯得狼狽。

布魯克林則在聽到伍德·沃德的名字的瞬間,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他直接站起身,衝大家致謝。

伯克在大喊,布魯克林在致謝,觀眾在鼓掌,現場輪作一團。

安東尼昏昏欲睡,坐在那裡,眼睛眯縫成一條縫,斜斜地觀察著兩人的表現,他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彷彿置身事外一樣。

伯克閉上了嘴巴,他的臉色很難看。

冰冷的神色與由於大喊而漲紅的臉龐交織在一起,很嚇人。

他的眼神在人們身上一一掃過。

掌聲漸漸弱了下來,最後安靜下來。

整個會場變得針落可聞。

安東尼依舊在昏昏欲睡。

布魯克林站在那裡,微微側著身,看起來像是在面對眾人,又像是在跟伯克對峙。

現場的反饋無比清晰地向布魯克林訴說著一件事——也許他的演講成功勾起了大多數人內心的希望,也許他點燃了大多數人內心的一團火,但現實的寒風一旦吹過,這團火焰就會立刻熄滅。

大多數人是支援他的,大多數人是希望他能成功的,大多數人是渴望看到他描繪的藍圖變成現實的。

但大多數人也僅僅只能提供情感上的支援。

大多數人活在現實裡,大多數人需要為現實負責。

現實就是伯克比布魯克林強大,現實就是伯克可以將他們掃地出門。

而在他們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刻,布魯克林的理想,布魯克林的美好願景,布魯克林點燃的那團火焰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們不是不懂的團結的力量,他們只是不願意做那隻出頭鳥。

布魯克林站出來了,他們表示歡迎,但也僅此而已。

讓他們表態可以,要他們付諸行動,他們需要再看看。

他們覺得跟被伯克處理掉相比,維持現狀似乎也不錯!

布魯克林沒有恨鐵不成鋼的大聲呼喊。他就這麼微微側著身,與伯克·福斯曼對峙著。

他的表情平靜,絲毫看不出幾個小時前曾在樓梯間裡威脅要魚死網破,更看不出一點兒瘋狂的樣子。

“坐下。”

伯克·福斯曼吐出兩個單詞。

布魯克林笑了笑,沒有坐下。

他轉動脖頸,環顧會場,視線在大螢幕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跟每一個人對視著。然後他收回目光,徹底轉過身,與伯克·福斯曼正面對峙。

“你很沒有禮貌。”

布魯克林直視伯克的眼睛,搖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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