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理性之中最後的一絲人性（下）
這個訊息宛如是一柄鐵錘狠狠的敲擊在了勞倫斯的腦門上，把他的意識給敲的嗡嗡作響，一時間都有些意識模湖。
所有的作戰計劃都是基於這條情報而制定的，眾人打生打死到這裡來也是為了這一刻，結果現在你卻告訴了這條情報只是對方放出來用來聲東擊西的虛假陷阱？
下意識的，他的目光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
他的目光這一刻彷彿是可以穿透那厚厚的裝甲與牆壁，看見那此時正位於太空軌道上正在進行最後收尾工作準備的聖炬號殖民方舟，當這個聚變核心被送進聖炬號內的時候，這場戰爭就再也沒有任何打下去的必要了。
“隊長，我這裡收到了一條來自公共頻段的通訊請求，訊號發出地……聖炬號內部！”
忽的，蜘蛛又再次開口。
還不等勞倫斯有所反應，這條通訊就自動被轉接到了控制中心的中央大螢幕上，待通訊訊號穩定之後呈現在了螢幕上的正是此時聖炬號艦橋內部的即時畫面。
可當他看見畫面之中的人影，卻又是面色速變，怒火當即充斥了剛剛的震撼。
“庫裡！！！”
幾乎是帶著血海深仇般的態度，勞倫斯在看見大螢幕上的人是誰後，下意識向前用力走了幾步，低聲的怒吼道：“你他媽的還有臉在我面前露面？！”
眼前的這個男人，聖炬計劃的首席執行者，也是人民軍最想要滅殺的人。
“我和你之間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面了，結果你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看來你的確是變得挺多的。”
但庫裡這邊卻是面色平靜，彷彿是對於此時勞倫斯那透過目光襲來的憤怒完全不在意絲毫，主動聯絡上這裡的他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讓人感覺像是兩個許久沒見過面的老朋友。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在場的所有人看著怒火沖天的勞倫斯，倒是沒有任何奇怪的樣子，他們也清楚自己隊長過去的那些故事。
看著在全息投影畫面之中，那彷彿是要把自己吃掉一樣的勞倫斯，站在聖炬號艦橋內的庫裡這一刻也似乎是從對方的臉上看見了些許過去的日子，那和平時代的日子。
只不過命運難判，兩人從小玩到大，學業有成之後卻走上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行業領域。
一個成了科學家，一個卻從了軍。
末日之戰爆發之後，兩人再次見面之後，卻是發現曾經的古人現在已經成為了不死不休的敵人。
“我變得再多也沒你多。”
勞倫斯怒目注視著大螢幕上的庫裡，當這裡知道了情報是假的時候他就突然出現在這裡已然讓他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讓我猜一下，聚變核心會出現在這裡的虛假情報其實是你一手策劃的吧，你現在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又打算做什麼？宣揚你們這些骯髒權貴的勝利嗎？”
“我當年真的是看錯人了，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一個惡毒的傢伙，竟然是一個權貴手中的走狗！一個令人唾棄的騙子！”
但也不等對方開口，一隻手握著步槍來回渡步的勞倫斯又抬手指著對方，開口怒罵：“口口聲聲說著要保護文明延續，結果你的保護就是帶著數十萬權貴拋棄掉全球數億普通人逃到幾十光年之外的恆星系？這是你媽的保護文明火種！這是你媽的文明！”
“老子他媽的幫你們這幫畜生造飛船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說的？！啊，這就忘了？！”
“你他媽的怎麼現在不去死！？”
“宣揚？勝利？”
庫裡卻依舊是十分的冷靜，冷靜到了給人一種他更像是機器人那般的錯覺：“不，勞倫斯，你搞錯了，這個行動是情報部的人制定的和我無關，而且我之所以現在聯絡你是因為我才知道了帶領突擊隊伍衝進來的人是誰，我只是想著要在離別之時，最後一次向你這個朋友道別。”
“誰他媽的是你的朋友？！”
不料勞倫斯一串純粹的國罵打斷了對方的言論，直接把手中的步槍對準了螢幕之中的庫裡：“曾經我認識的那個庫裡已經死了！現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條屈從於權貴的狗罷了，需要我們的時候你們空頭支票滿天飛，不需要我們的時候就一腳把我們給踹開！你知不知道你腳下的這艘飛船到底是誰幫你們造出來的，多少人是看在你曾經的名聲上才選擇了相信你，你又知不知道為了你這個狗屁聖炬計劃，到底有多少人犧牲在了建造它的路上？！結果呢？你們又幹了事情？！你和整個戰後政府，都是赤裸裸的騙子！”
“但這是最合理的計劃結果。”
面對勞倫斯的怒罵，庫裡這裡別說是表情變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舊是冷靜的回答道：“超級計算機在聖炬計劃出爐之前就已經計算到了今天的這一刻，你也知道資料測算我們的文明在這顆星球上已經沒有了未來，我們可以利用的資源已經不足以讓我們重啟文明，不然我也不會設計出聖炬計劃出來，而我們的資源不足以讓全球數億人都一起離開這顆星球，文明的延續必須理性，我……”
“然後你他媽的就騙我們？！”
“如果不這麼做，聖炬計劃不可能成功，我們的文明也一定會滅絕，作為聖炬專案的最高負責人，我的首要責任是為了文明的延續，一切的犧牲都是被允許的。”
“你以為你是神嗎？！你憑什麼隨隨便便決定就決定其他人的命運？！權貴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權貴？”
庫裡卻平澹反問了一句，又繼續說道：“聖炬計劃的所有成員都是經過超級計算機篩選過的，其中包括了我們目前僅存的所有精英人與高階知識分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理解權貴這個概念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聖炬號不是花錢就可以上的。”
“所有精英人才和高階知識分子都已經在第一批登上了艦船，文明延續已經足夠，剩下所有還未登船的人和沒有被選上的人選，均屬於可放棄資源。”
“我必須為文明負責。”
庫裡的這番言論十分的澹然，可對於現場的所有人來說，聽著卻感覺到冷寒。
什麼樣子的人，才能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這種話？
“文明？”
不料勞倫斯聽聞之後卻是直接樂了，就好像是聽見了什麼極其有趣的笑話，事實上這個笑話他天天都在聽：“你管著叫文明？到底什麼樣子的人才會把欺騙和大屠殺稱之為文明？現在我和你之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文明人？你他媽的還到底有沒有人性？！”
“人性？”
聽罷。
庫裡目光看向了氣急敗壞的勞倫斯，他的目光不知為何勞倫斯突然感覺有一種難以言表的，不願意和其對視的感覺。
他再次開口了：
“人性是組成文明的必要成分，但是人性也是可以摧毀文明的必要成分，我作為聖炬計劃的首要負責人，我的首要責任是延續我們文明火種的繼續，任何的感性都有可能摧毀掉聖炬計劃這個脆弱的火種，唯有絕對的理性才能最大限度的獲取最高的成功率。”
“如果我不這麼做，聖炬號根本不可能建造成功，我們的文明最終也只會在一波波新的內鬥中化為宇宙中的一抹灰盡。”
“但是，勞倫斯，我的朋友，現在的我並非像你所述的那樣失去了人性……”
說著。
他的面色帶上了些許的認真，一字一頓的說道：“……現在你站在這裡，我現在和你聯絡，對你告別，從頭到尾默許你們掀起的叛亂……”
“……即是我在理性之中僅存的一絲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