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回歸.逃避
……
半個小時之後-暗區下層：
“所以，因為這些事情，你在上面待了還沒幾個小時就回來了？”
老貓的妙妙屋中，隨意的坐在門口的老貓語氣帶著些許的古怪，抬起左手的機械手，目光看向了旁邊靠在門口的白葉。
半個小時之前她告訴自己她在暗區，結果沒多久就突然又陰沉著臉回到了這裡。
就像是那些有心事的女孩一樣。
“家還是固定在中層了，怎麼說我也是花了錢的，我在哪裡申請了私人的單通道雙向超時空躍遷許可權，藉助這個民用級超時空躍遷元件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直接躍遷回去，但是那座城市本身不適合我。”
“比起暗區下層，暗區中層的環境我沒法適應。”
靠在門口的她目光沒有看向老貓，反而是皺著眉頭盯著面前雜亂的暗巷光景。
當看見無人機凌空將那輛卡車射爆之後，她就當場結束通話了夜鴉的通訊，頭也不回的在街道上隨便攔了輛無人懸浮車，就讓它把自己送回暗區下層。
當然。
她也沒忘記途中在住所的服務處內申請了超時空躍遷元件，走專用的超時空通道線路，到時候想回去直接躍遷回去就成，不需要在從物理上坐車上去了。
“沒有看出來，你竟然受不了那種習以為常的畫面？”
老貓態度很有趣。
將抬起的手放下，同樣是順著白葉的目光，可能是意味深長也可能是話裡有話。
“我還沒有那麼聖母。”
白葉雙手抱懷，似乎是清楚老貓指的是什麼：“我做過比那些還要過分的事情，並且我做的時候我還是笑著做的。”
談起這個，她感覺自己有權利為自己解釋一下。
對比只是擊殺無辜的平民僅僅是因為他們試圖偷渡上暗區中層而言，當初在極寒之地的時候只是為了噁心報復貓鼬一次，自己在意外得到了海思康威的“額外”力量“支援”後，是毫不猶豫的把雷聲集團的空間站和武裝巡邏艇一起放了煙花。
這一次的私人恩怨，毫不猶豫的將上萬人送進了地獄。
上萬個和自己毫無任何關係的公司員工，僅僅是為了一次針對貓鼬的報復行為，便給捲入了這場飛來橫禍。
一次二者間的衝突，就有上萬條人命的逝去。
目的，卻只是為了私人恩怨。
這可比半個多小時之前，那兩架無人機當著自己的面做的事情要兇殘多了。
但是，她卻是相當清楚，自己是絕對不會對這種行為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會產生放不下或者悔過的想法或者心情，哪怕再來一次她也會繼續這麼做。
白葉從頭到尾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並且把自己的位置掂量的很理智，不會去做任何超出自己定位之外的任何事情。
若是那一天有哪個正義之人冒出來要討伐的話……
如果這就是這麼做的後果，自己會欣然接受並且會試圖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把你給宰了從而保全自己的生命。
當然，這些事情是不能直接明說的。
“那你是……”
老貓語氣帶上了一些疑惑。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這種情況……簡單來說，這是一種沒有目的的心情。”
白葉長出了一口氣，鬆開抱著的雙臂，也直接蹲坐在了老貓的身邊：“從行為和邏輯上來說，那些人想要爬上來，我能理解，無人機要擊落他們，我也能理解，甚至送他們上來的幕後黑手玩了一次黑吃黑來賺雙份錢，這我甚至都能理解。”
“就和上次我在海克斯幫裡面找到韓一樣，我很清楚這裡面的各種邏輯問題，但我的內心卻有著某些我根本無法解釋的情感波動。”
“上一次韓的事情就已經讓我很不爽了，所幸我能轉移注意力，但這一次很明顯來的更加勐烈。”
“這一切都讓我十分的抗拒，厭煩，討厭……”
“……可我卻沒有辦法像是對付貓鼬那樣的，對任何一方出手來宣洩這種抗拒帶來的煩躁心情，我感覺我就算砸爛這座城市，殺再多的人也無法讓這種感覺有絲毫的緩解。”
“我……”
談到這裡，白葉卻沒有繼續說什麼。
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詞彙量有些貴乏了，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給老貓描述自己的問題。
我到底是在為什麼而糾結？
“你想改變？”
老貓卻是動了動電子眼，他似乎也是很意外白葉會出現這種狀態。
“改變？”
白葉聽聞卻是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輕笑了一聲：“老貓，我和你也認識這麼久了，我適不適合當一個領導者你應該很清楚，就算是領導一個十人小隊伍我都感覺煩得要死，直接改變社會狀態這種事情輪到誰也輪不到我的。”
“我有自知之明，我這種自我主義者是沒辦法成為那種人的。”
說罷，她目光看向了老貓，繼續說道：“還有，我曾經成長的老家有句我感覺非常有道理的話：如果你想要改變世界，那麼……”
不料。
她話只是說到一半，老貓卻突然開口，將後半段給說出來了：
“……那麼就最好做好全部的準備，不然單純的破壞一個社會體系卻不會去建立一個比這個被破壞的體系更好的社會，那麼你只是在讓所有追隨你，相信者你的人放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為你白白受苦。”
“看來我和你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有些道理邏輯還是通的。”
帶著輕鬆的笑意，老貓很是自然的驅散了剛剛言語之中醞釀的些許沉重感。
不過。
他卻又突然話鋒一轉，伸出一根手指虛空點了點白葉的位置，繼續隨意的說道：“我想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了，你在逃避暗區，其實你一直都在逃避，但你卻不願意去承認這一點。”
“逃避？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會懼怕任何困難，老貓這不好笑。”
“是嗎？”
老貓卻是微微歪了歪頭，打量著白葉：“你的內心其實一直在驅使著你，當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希望你做些什麼，可是你的理智和本性卻一直在自我催眠，一直在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試圖規避這些擺在你面前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你給你自己的理由是你不是聖母，不是聖母的話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無視這一切。”
“我的確沒有見過像是你這樣奇怪的傢伙，明明生活在暗區的人卻像是一個完全無法和暗區產生任何交匯的異物，你給我的感覺像是你從來都沒有在這種環境生活過一樣，暗區的一切都和你內心本能遵從的某些價值觀產生了不可調和的衝突，而當這些一次次的衝突擺在你面前你卻再無任何逃避的理由的時候，你的理智壓過了你的內心……”
“這些和聖母不聖母，自私不自私沒有任何關係。”
“你實際上並不是認得清自己的斤兩，而是你在恐懼，其實你想改變這些，但你在恐懼你相當清楚自己沒有能力去這麼做，你認定你這麼做結果一定是讓他們受苦，而害怕一件事物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逃避問題。”
“而只要我看不見，那麼任何麻煩的問題就都是不存在的。”
說罷。
老貓依舊是老神叨叨的樣子，靠在小靠椅上看著從剛剛開始就已經沉默不語的白葉。
眼前之人的這番話語的確是很有啟發性。
許久：
“……我可以笑著讓數萬人去死，還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理負擔。”
“但這和你內心不願意面對的問題又有什麼關係？畢竟你做任何事情目的性都很明確，如果是有足夠理由的事情，那麼你的確可以不會畏懼任何阻礙，哪怕是連血玫瑰都不放在眼裡的貓鼬。”
老貓雙手一擺，回答的很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