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就不知道了，河間縣附近的鎮子也就那幾個，你挨個打聽一下也就知道了。”
算命的老瞎子顫顫巍巍道。
衛獠嘴一扁，知道自己是遇上麻煩了，於是給了幾個銅板走人。
找人永遠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衛獠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這個人說往這邊走，那個人說往反方向走，衛獠在河間縣附近的幾個鄉鎮找了七八天，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庫拔家人的眉目。
一個叫“武曲鎮”的小鎮裡，一間破舊的民房前，幾個孩子正在街道上玩耍，一個婦人在門口擇菜。
衛獠走近，對那位婦人說道：“大嬸，請問，這裡是庫拔的家嗎？”
“庫拔？”那婦人回過頭來，打量著衛獠。
“對，這裡就是庫拔的家，他已經快一年沒回來了，這個沒良心的，準是跟外面的小狐狸精跑了，你是誰？是他派回來看我們母子的嗎？這個壞人？他自己怎麼不來？”
衛獠一時不知所措，緊張的額角都冒出汗來。
婦人看見衛獠緊張的樣子，模樣又有些青澀，放緩了語氣說：“哈哈，小兄弟，你別害怕，我不是說你，我看你年紀輕輕的，是庫拔新招攬的手下吧？他自己怎麼不來？他現在在哪兒？”
“他已經死了。”
衛獠一五一十把庫拔是如何被妖獸團滅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他也不能確定是哪種妖獸殺死的庫拔一行人，但是衛獠還是儘量把當時的所見所聞還原清楚。
女人聽了衛獠的話，沉默了良久，然後“哇”的一聲哭出來。
“這個沒良心的，他就這麼走了，留下我們母子可怎麼辦？這個廢物！”
衛獠為難地看著她，稍後取出了帶過來的信封。
“這是我見到庫拔最後一面時，他託我轉交給你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你自己看看吧。”
婦人一面正在罵死去的老公，看見衛獠拿出一件東西給自己，也沒多想，當著衛獠的面就給開啟了。
赫然竟是一張紙。
一張銀票！
衛獠瞳孔收縮，上面寫的清清楚楚。
兩百萬兩！
衛獠稍微有一點後悔，早知道自己就開啟看了，被腐朽的道德觀念綁架束縛住，下場就是這樣嗎？
伴隨著銀票的，還有一張紙。
上面寫道——
“夫人，如果我出事了，這就是我留給孩子們的最後一筆錢，堅強下去，好好活著，把孩子們養大。”
婦人看過銀票，又看了這張紙，放聲痛哭，不過這次，他不再埋怨丈夫了。
“你這個死鬼，你以為留下錢就有用了嗎？你不在了，我們要錢又有什麼用？”
幾個孩子看見媽媽哭了，都不再玩耍，跑了過來，兩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最大的不超過十歲。
“娘。”小孩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哭了，有點害怕，同時還看著陌生人叔叔，也就是衛獠，衛獠有點無語，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叔叔了。
“狗娃，二蛋，豆豆……你們有錢上學了，這是你們爹留給你們的銀票。”婦人抱著三個孩子，哭著說。
“爹呢？爹回來了嗎？我好想爹。”其中那個最小的小女孩說道。
她凝視著母親的眼睛，帶著好奇地問道。其他兩個孩子也都看著自己的媽媽，妹妹的話問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
“你爹……他已經不在了，我們以後要好好活著，不辜負你爹對我們的希望……”
“爹不在了？他去哪兒了？”小女孩還是不懂，追問道。
“你爹，他已經死了。”女人狠狠心，把話直白地說了出來。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然後都露出了驚訝的面容，其中兩個孩子眼眶裡已經隱隱湧出淚珠。
衛獠看著他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爹孃死去時的樣子。
“哈哈，那時候我可是沒流一滴眼淚啊，嘿嘿，我果然是天煞孤星啊，哈哈。”
衛獠這麼想著，但是眼底也隱隱有淚光湧動，但是又被他給憋了回去。
衛獠從來不流淚，他只流汗，流血。沒有人會同情你，能夠對你好的人只有你自己！
婦人哭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衛獠的目光。
“謝謝你。”
衛獠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還沒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談不上，我姓衛。”
“狗娃，二蛋，豆豆，快謝謝衛大哥。”
“哦，不用不用，那我走了。”
“衛兄弟留步。”
衛獠回頭看了一眼。
“現在都中午了，還沒吃飯吧？這裡找不到飯鋪，不如到我家隨便吃一點。”
衛獠摸了摸早就餓癟了的肚子，歉意的欠了欠身子：“那就打擾了。”
******
非常樸素的人家，房屋是毛坯房，一下雨就會漏水，椅子有一條腿短了一截，坐著總是晃盪晃盪的，就像是在騎馬。
桌面收拾地很乾淨，擺了幾樣農家小菜，主食是剛做好的貼餅子，衛獠對於食物不甚挑剔，也好久沒有吃到這種風格的飯菜，於是大塊朵頤起來。
當然，他不敢真的吃太快，畢竟是在別人家裡，不過吃的挺順口。
幾個孩子坐在衛獠身邊，看著這個陌生人和自己一桌子吃飯，都偷偷看看他，衛獠偶爾也會摸摸小孩的頭，感覺很好玩。
婦人一直在問長問短。
“不知衛公子現在是幹什麼的？”
“我在學院上學。”
“那個學院？”
“天星城的麒麟學院，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啊，天星城啊，那可是個大地方，比河間縣還要強哩。”
“聽說那裡是練武的地方，公子想必身懷武功了？”
“是的，正在修行。”
衛獠氣質沉穩，談吐得宜，而且不為金錢所動，幫助素不相識的人送來這麼一大筆錢，在徐氏的心中印象頗好，她就更感興趣衛獠的背景。
“不知公子的修為幾何？就是什麼境界？我丈夫活著的時候，修為都快達到武師境界哩。”
“我比他差一點。”衛獠含糊道。
“哦，這樣啊。”
一聽不如自己老公，徐夫人來了精神。
“年紀輕輕的，修為低可不行啊，尤其是你們男人，沒有像樣的武功，以後怎麼討老婆啊。沒好武功的話，就會被別人瞧不起。”
衛獠臉露羞愧之色，點頭道：“是。可是我的先天稟賦有限，也就這個樣子了。”
徐夫人更加傲慢：“嗯。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小夥子，天賦可能差一點，但是隻要下苦功，以後說不定能有進展。”
衛獠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上去似乎沒興趣再聊這話題。
“小兄弟，不如我把我男人活著時候的訓練方法告訴你吧，說不定能對你有所幫助。”
“不用了，不用了。”衛獠笑著拒絕，一個連武師都沒到的人，對自己有個屁用。
然而，吃完飯後，衛獠還是被這個女人拉到一個院子裡，強行指給他一些東西看。
“你看，這些就是我男人以前練功用的東西，大鐵刀，石鎖，鐵錘子，你看，還有大石頭塊。這些都老沉了，經常舉舉，就能增長力氣。”
女人一副非常認真的表情說。
旁邊的小孩都在圍觀，看見媽媽指給陌生的哥哥一些爸爸練功時的道具，也都露出自豪的表情。
這些都是最下等人練體用的土辦法，他們沒錢買專業的道具，就用這些東西替代，可是煉體一脈一向沒什麼前途，等於是在透支身體潛力，四十歲一過，就開始走下坡路，五六十歲以後，各種慢性病都找上門來，在病痛中度過自己可悲的一生。
“別光看著，你也來試試。”
衛獠無奈地搖搖頭，他太懂得如何拒絕別人。反正修煉上也找不到出路，他就索性陪她們耍耍好了。
衛獠一隻手裝作十分費力地把一個一百斤左右的石鎖拿起來，當然，他運用了真氣。
“哇……”
先是狗娃發出驚呼聲，其他兩個孩子也都張大了嘴巴，女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衛獠已經儘量做出吃力的表情。
“好厲害啊，我男人平時要兩隻手才能舉起來呢，你一隻手就辦到了。”
“哎呦，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衛獠做出氣喘吁吁的樣子，把石鎖丟在了地上，滿頭大汗。
“好沉啊。”衛獠大口喘氣。
“不錯啊，你相當不錯啊。我男人要兩隻手才能舉起來呢。你下次注意點，用兩隻手舉，這樣不容易受傷。”
女人還關心的“指導”起來。
衛獠感覺頭上有一萬隻烏鴉在飛，但是臉上仍然用各種表情在配合著。
“到底是年輕啊。”女人開始為他老公找藉口。
“歇一會兒，你再試試其他的，如果合適，你都拿走。”女人不停嘮叨著。
衛獠無奈，硬著頭皮像賣雜耍地似的，把這幾個訓練“道具”挨個都舉了一遍，旁邊的小朋友一片叫好。
“大哥哥，你好厲害啊。”跟他不太熟的小孩衷心讚歎道。
衛獠感覺自己都快哭了。
“還有最後一個呢，大石頭，你能不能舉起來？”女人說道。
衛獠在心底裡暗自嘆息了一口氣，心想。
“好人就做到底吧……”
他突然彎下腰去，去抬這塊大石頭，竟然沒有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