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斜陽下,兩頭小鹿奔出樹林,在草地上,旁若無人的交歡。

仙泉內,兩人僵硬成石凋。

於白鷺面紅耳赤,有些手足無措,抬步欲邁出仙泉,結果腳下一滑。

冷溶急忙伸手攬住於白鷺的腰,飛濺起的水花在二人周圍綻放,冷溶滾動的喉結近在遲尺,略有些不自在的於白鷺正欲開口道一句謝,冷溶已鬆開她,垂眸與盤扣較勁兒,絲毫不給曖昧氣氛一點兒滋生的時間餘地。

感謝卡在喉間的於白鷺不禁失笑,伸出手,快速幫手有些笨拙的冷溶繫好釦子。

一個縱身,她躍出仙泉,轉身朝冷溶燦然一笑。

“你想吃鹿肉嗎?”

多年以後,冷溶也無法忘記金黃斜陽下她的回眸一笑,有種動人心魄的美。

至於動人心魄是因那時的她美極了,還是因她有些“邪惡”的話,已經分不清了

仙龍鎮,廟街於家屋前。

叉著腰擋在大門口兒的於母,不可置信的看著於白鷺身側的冷溶。

“一屁兩謊”的女兒,竟然真的拐了個男人回家。

且看男人衣衫不整的模樣,似乎已經被她女兒給吃幹抹淨了。

“啪”,一巴掌拍在女兒背上。

“作奸犯科,你是想蹲大牢嗎?”

“娘,我是一片好心收留,你莫要冤枉人。”

母女二人的大嗓門,引人駐足圍觀。

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兒在看到衣衫不整的冷溶時,一雙雙眼睛瞪得比核桃還大還圓。

於白鷺將一切看在眼中,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嘴角漸漸勾起一個弧度。

過了孃親堵門這一關的於白鷺,吃飯時又遇弟弟於白晨刁難。

“家裡米蟲越養越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發了橫財。不知啥叫量力而行,就愛當冤大頭,養些幹吃閒飯的。”

兒時的於白晨,曾也是個天天喊著“姐姐等等”的跟屁蟲,是於白鷺眼中活潑可愛的糯米糰子。

自從摔傷腿後,於白晨沉默寡言了好一段時日。然後某一日,他嘴巴就似住進毒蟲般每次張口都能扎死幾個人。

害弟弟摔壞腿的於白鷺因愧疚寵著他;於母擔心兒子鬧脾氣讓著他;五年前父親去世後就一直寄居在師姐家的丁衛可憐忍著他。

在這個家中,沒人會對他說一句重話。

“你嘴巴,被蠍子蜇了?”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的冷溶語氣過於認真,不似在開玩笑。

丁衛忍俊不禁,沒能憋住,“噗嗤”笑出聲。

隨著笑聲,幾粒米飯華麗麗的飛落在於白晨臉上。

“啪”的一聲,於白晨將快子一摔,惡狠狠瞪向於白鷺。

蒼天可鑑,她可啥都沒幹,為何遭受池魚之殃?

她與冷溶各自清白,還未成親,怎地還連坐上了?

大人,吾冤枉啊!

看著把於白晨氣夠嗆,害她受白眼兒,自個兒卻一派怡然,細嚼慢嚥的冷溶,於白鷺又笑得好似偷雞的狐狸,攬住弟弟於白晨的肩頭,小聲在其耳邊滴咕道:“他可不是米蟲,而是會下金蛋的老母雞。”

她雙眼閃著金光,裡面好似堆了兩堆金元寶。

深諳自己師姐秉性的丁衛,清楚師姐面上一旦出現這種算計人的笑容,非死即傷。

他立馬決定,一會兒在佛堂替冷溶多念幾聲“阿彌陀佛”,替掉進狼窩還無知無覺的倒黴蛋求福。

次日一大早,於家大院坐滿了人。

渝州城境內有點名氣兒的女修士,收到“以武會友”的英雄帖齊聚一堂。

一臉諂媚的於白鷺躬身請渝州城城主女兒青姐兒,最大的金主落座首位,招呼師弟丁衛上茶點兒,她在旁扇扇子。

一身福貴的青姐兒望著不遠處耍劍的冷溶,微挑下巴,拿腔作勢。

“於姑娘倒是大方,肯讓自己男人出來賣藝,供人觀賞。”

“青小姐說笑了,咱這是以武會友,增進感情。”

以武會友?

哼,我看是“倚門賣笑”才對!

說的真好聽,大家心知肚明,誰家以武會友還賣門票?

青姐兒心裡不屑的哼了一聲,訕訕道:“以武會友,無甚新意。且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了,又該如何?”

周圍響起附和質疑之聲,嫵媚一笑的於白鷺抓起青姐兒放在桌上的劍:“暫借一用,請各位看好了。”

她執劍飛身跳到冷溶身前,一個轉身,嵴背貼在冷溶胸前。

二人身挨身,臂貼臂,旋轉舞劍,像是湖面上兩隻交頸鴛鴦,眸光黏連,彷佛拉出絲;身體關節不經意的摩擦,劍刃若有似無的劃過彼此,激起星星點點的曖昧火花兒,發出呻吟般的叮噹之響。

一段舞劍纏綿悱惻得讓人感覺好像書中的美女蛇逃到了現實,與個俊俏書生桑中幽會,蝶戀鶯轉,看得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一直高傲仰著下巴的青姐兒不自在的扭動身體,於白鷺見時機成熟,欲抽身而去,卻發現,她的腳步被冷溶鎖住了。

冷溶欲趁此貼近機會,取回九天玄衣,但奈何身無靈力,多次嘗試未果。而隨著不斷與於白鷺身體觸碰,他漸漸亂了呼吸,心跳也加速。

冷溶粗重的鼻息打在於白鷺的後頸上,陡然轉快的腳步和凌厲的劍招令她甚是無語。

這是,要打一架?

說好的賣藝抵飯錢,這是玩上癮了,還是嫌丟人後悔生氣了?

於白鷺想要覷視冷溶面色,問他怎麼了?

但冷溶似乎故意避開不與她對視,胸膛一直貼著她後背轉,擺明在耍小性子,她愈發無語。

不過,院門口的女看客們倒是看得來勁兒,已不顧矜持,連連叫好。

嚌嚌嘈嘈聲中,於白鷺聽到輕薄的裂錦之聲,手中劍下意識的轉後,冷溶已向旁閃身而去。

於白鷺垂眸看一眼被劃開的衣袖,望向冷溶,見他雙耳赤紅,眼中水光氾濫,喘息聲很重,似乎十分生氣。

這隻小魚妖,麵皮未免薄了些!

“於姑娘,今日頭籌我拔了。”

青姐兒晃著水桶腰行到於白鷺面前,奪回劍,將一袋銀子塞進於白鷺手中。

之後,她一雙狹長細眼便極具侵略性的盯著冷溶,似要將他吃了一般。

板起臉的冷溶,澹澹瞥了一眼於白鷺,瀟灑轉身,闊步離去,未看青姐兒一眼。

“喂,你別走啊!我錢都付了,要和你耍劍。不是,要和你切磋一番,你去哪裡啊?”

青姐兒急得跳腳,遠去的冷溶彷若未聞,看來真是氣夠嗆。

於白鷺掂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銀子,抬頭望向冷溶的背影,迅速衡量一番,萬分不捨的將錢袋子還給青姐兒。

殺雞取卵這種蠢事兒不能幹,她得先照顧下金蛋老母雞的情緒,來日方長。

“姐姐,他身子虛,今日累了,您改日再來。”

遠處聽到於白鷺言其身子虛的冷溶腳步踉蹌一下,咬了咬後槽牙。

青姐兒豎起眉:“你這是故意吊人胃口,欲加價?”

其他圍攏過來的人,皆欲與於白鷺商量同冷溶“切磋”舞劍之事,聽到要加價,義憤填膺起來。

但也有人,譏諷青姐兒出不起錢就讓位,這可惹惱了好面子的青姐兒。

一時間,一眾女子吵做一團,險些將天掀翻。

門內,坐在輪椅上的於白晨冷臉嘲諷“世風日下”,一個個色慾燻心,談何修道。

蹙眉的於母也頻頻搖頭,感嘆女兒的貪財戰勝了好色,真是捨得拿孩子套狼。就是不免擔心這般給自己豎情敵,早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有丁衛一直盯著冷溶,他怎麼覺得,那傢伙兒似乎心情不錯。

行進屋內站立不動的冷溶,捂著亂跳的心臟。

只是跳一段兒劍舞而已,心臟怎地就不像是他的了。

凡人,果然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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