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童尖牙的蛇妖青姐兒咬向於白鷺,於白鷺避無可避。

“砰”的一聲,站定不動的於白鷺直接揮出一拳,正中青姐兒下巴。

青姐兒的兩顆毒牙,一下咬穿自己的舌頭。

不可置信的她向後仰倒,不明白於白鷺怎會有這般恐怖力量,不甘心的挺起身體,張開嘴巴,再次咬向於白鷺。

於白鷺再次揮出一拳,正中青姐兒面門,只聽“卡察”一聲,額骨碎裂,青姐兒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臨死前青姐兒看得清楚,於白鷺的拳頭上覆著一層琉璃光芒的真氣。

可惜,她發現得太晚了。

吹了一下拳頭,甩了甩手,於白鷺踉蹌一下。

逼她動用真氣,青姐兒這條小蛇妖,也不算是個花架子。

渝州城繁華的中央大街上,先前被青姐兒操控的幾個大男人抬著轎輦,於白鷺慵懶倚在其上,笑嘻嘻的朝路兩邊圍觀群眾飛吻招手。

其身後,跟著丁衛和天劍山仙師唐小茶,二人用根擔子挑著人身蛇尾的青姐兒招搖過市,引得不少人發出陣陣驚呼。

半個時辰前,於白鷺收拾了青姐兒,受其控制的幾名打手清醒過來,但身中妖毒,於白鷺十分“好心”的以高價賣了幾顆解毒藥。

幾人忙磕頭道謝,於白鷺卻笑得狡詐:“救命之恩,豈是幾句感謝就能相抵。”

於是,悠哉悠哉的她被報恩的幾人抬到渝州城衙門領賞。

同理,丁衛和唐小茶負責抬著蛇妖進城,以此抵消於白鷺對二人的救命之恩。

丁衛本來只想看看不懷好意的青姐兒準備冒什麼壞水兒,結果不知不覺被引出鎮子。

出了鎮子的青姐兒不再偽裝,他這才驚覺對方竟是蛇妖。

他修為低,還未成為衙門掛名的獵妖師,更不曾單獨對付過妖。

正在他思忖該如何脫身之時突然天降女仙師,只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青姐兒已經梨花帶淚的求救,誣陷是他將她擄來此處,欲行不軌。

就青姐兒這副水缸成精的尊榮,除非他瞎了,否則怎麼下得去手。

但顯然,他雖沒瞎,但有人瞎了。

天劍山的女仙師唐小茶二話不說,拿劍對準了他,這可把丁衛惹毛了。

果然,一向瞧不起獵妖師,狗眼看人低的天劍山仙師全都蠻不講理。

從背後抽出自制的機關弩,他也不多做解釋,對準青姐兒。

他的想法很單純,只要射殺青姐兒,令其原形畢露就能自證清白。

但唐小茶以為丁衛要殺人滅口,一個箭步就衝到他面前。

這廂二人還未交手,那廂突然飛來一片綠色毒霧。

頭暈眼花的二人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就癱倒在地,之後醒來時,於白鷺已經收拾掉了蛇妖青姐兒。

人身蛇尾的青姐兒比一頭老母豬還要沉,又累又憋悶的丁衛覺得都怪唐小茶不分青紅皂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他沒能幫上師姐反倒又連累其幫忙擦屁股。

於是,他故意抬高擔子,讓青姐兒的屍身滑向唐小茶那一頭兒。

唐小茶手上一沉,抬著的青姐兒墜在地上,她立刻瞪向丁衛。

她也十分委屈,若不是丁衛未說清楚青姐兒是妖,也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

“就算我說她是妖,你會相信嗎?”

先入為主的唐小茶既然已經認定他是擄人壞蛋,定不會聽他分辯。

“我是衝動了些,但非蠻不講理之人。”

唐小茶與丁衛二人在衙門口針鋒相對,互相指責對方的過錯,相看兩厭。

門內,於白鷺讓城主大人節哀順變,接過賞銀。一邊顛著錢袋子,一邊想著給冷溶買只燒雞。

若不是冷溶那張招蜂引蝶的臉,也引不來青姐兒這條好色的小蛇妖。

此番因禍得福,她覺得全是冷溶的功勞,完全忘記是她一手操辦的“以武會友”才是禍端。

提著燒雞回到家中的於白鷺發現桌上已擺滿飯菜,甚為豐盛,正詫異間,忽的想起什麼,面色一暗。

在吃飯這件事兒上特別積極的冷溶已坐在桌前,聽到腳步聲抬眼,就看到眼神暗澹無光的於白鷺。

“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受傷了嗎?”

她的衣袖上有血漬,鬢髮凌亂,似乎剛剛與人打了一架。

“我很好。”

她將燒雞放在他面前,轉身向後院行去。

總是笑嘻嘻的她,面上掛著從未有過的嚴肅沉重,眼底有掩藏不住的哀傷。

望著她的背影,冷溶突然發現,她竟原來如此清瘦,滿身孤寂。

晚飯時,身上散發濃郁香燭味的於白鷺,面上掛著僵硬的微笑,將雞腿依次放進母親、冷溶、弟弟於白晨和師弟丁衛的碗中。

於母李氏笑著招呼眾人用飯,冷溶看著明顯與平日裡不同,身上全都散發濃烈嗆鼻香燭味兒的四人,感覺好像在與四個紙紮人坐在一起,氣氛詭異極了。

十年前的今日,過十歲生辰的於白鷺想要吃肉,她爹於大勇為其上山打獵,被黑狐妖踏雪尋梅吸食了精魄,命喪黃泉。

痛苦不已的她拜剛好歸鄉的獵妖師丁七三為師,懇請其獵殺惡妖踏雪尋梅,為她父親報仇雪恨。

五年前的今日,於丁七三發現惡妖踏雪尋梅的蹤跡,追捕時結果也被殺害。

於白鷺的生辰,也是她父親和師父的忌日,更是她多年揮之不去的惡夢。

這些年,她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於母李氏為了撫平女兒心靈創傷,每年還是會為其準備生日宴,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而於白鷺為了不影響家人的情緒,強顏歡笑。

表情冷漠的於白晨,像是突然變成啞巴一般不發一言,由始至終低著頭,戳著碗中無辜的飯粒兒。

一頓飯,在眾人竭盡所能又極盡拙劣的假開心中落幕。

飯後,於白鷺罕見沒有收拾碗快,快步走出門。

消化不良的她手扶牆,嘔吐不止。

吐完,一把扯下腰間的酒葫蘆,勐地灌了一大口,桃花釀從下巴上滴落,面上的堅強全部瓦解。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拭去於白鷺下巴上的緋色酒液。

看到冷溶將沾著酒水的手指頭放進嘴裡,於白鷺的桃花眼瞪成了杏眼。

眾生皆苦,神超脫之外。

冷溶無法瞭解凡人失去親人的痛苦,他醒於世時便孑然一身。

山有山的孤寂,海有海的惆悵,風有風的方向,雲有云的自在。

“唯有自渡”,這是冷溶唯一能夠寬慰於白鷺的話。

但不說還好,此言一出,空氣直接降到了冰點兒。

若是此時玄龜北玄在此,定要好好吐槽一番冷溶這般沒感情更沒情調兒的直男安慰會被判“無妻徒刑”。

於白鷺苦中作樂,問冷溶:“我不會划船。要不,你渡我?”

“好。”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未想到冷溶表情嚴肅,答得認真。

她不禁仰起頭,雙眸水霧濛濛的凝視冷溶:“你要如何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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