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白鷺是個十分高傲的人,顏華年知道,但他忘記了。

相知相守時,他們在彼此眼中都百般嬌、千般好,忽視掉了很多細枝末節。

比如,顏華年從前說話時就愛夾槍帶棒裹著刺兒,要不就是在吵架時沉默不語搞冷戰。

那時的於白鷺覺得他樣樣好,事事容忍,不以為意。

當怦然已不在,西施的身上也能挑出一百個缺點兒。

五年前於白鷺同顏華年說不見、不欠、不念之時他心臟似被冰凍後又被敲碎。而此時此刻,除了心碎,他還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他勐地轉過身,望著於白鷺一步步走遠的背影咬著牙:“傷吾同門那女子,真的與你無關?”

師妹唐小蓁說了,於白鷺是因怨恨他的拋棄所以才會遷怒打傷他師弟。

心中有怨恨,那必然是還在乎。

他竟希望,傷人者的確是於白鷺。

沒有停下腳步的於白鷺神情冷漠,邊走邊回道:“顏大仙師,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是個什麼樣子。但今日,我終於看清了你,令人失望。”

很想一拳捶在石壁上的顏華年,仍舊咬著後槽牙,不死心的追問:“真的不是你嗎?”

“隨便你怎麼想。”

行到冷溶身側的於白鷺停下腳步,眸光澹澹的望著他:“咱們,回家吧!”

冷溶點頭,“嗯”了一聲。

“你先別走。”

顏華年一個閃身,使用瞬移之術,伸手攔住於白鷺。

面無表情的於白鷺推開他的手,顏華年又伸手攔住。

於白鷺面上冷了幾分:“別逼我對你不客氣。”

“我話還未說完。”

“我已經聽夠了。”

於白鷺想走,顏華年攔住不讓,一時間,二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互不相讓,慢慢由火花四濺變成烈火烹油,眼看著,就要大打出手。

“師姐。”

“師兄。”

一臉驚愕的唐小茶從丁衛的背上跳下,正欲上前,丁衛突然將自己的外衣系在了她的腿上,幫其遮住破敗露肉的褲子。

唐小茶十分感激的道了一聲謝,然後衝到顏華年面前,擔心詢問:“師兄,你還好嗎?”

顏華年鬆開於白鷺的手臂,於白鷺也鬆開顏華年的衣領,並後退兩步,澹澹的掃了一眼唐小茶,眸光落在丁衛身上。

丁衛十分識相的堆起笑臉,上前打招呼:“師姐,真巧。”

於白鷺將丁衛上下打量一番:“沒受傷就好,回去再收拾你。”

摸了摸鼻子的丁衛退到冷溶身側,不敢再出聲。

於白鷺看著畫面十分和諧的顏華年與唐小茶師兄妹二人,勾起嘴角。

“顏大仙師,勸你珍惜眼前,莫再糾結過去。”

顏華年身體一僵,輕輕推開師妹唐小茶的手,看向於白鷺,對方已瀟灑轉身,甩袖邁步。

丁衛想起昨夜唐小蓁言她姐姐唐小茶已與大師兄顏華年議親,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小蓁,急忙跟上師姐。

唐小茶表情複雜的望著離去的丁衛,低頭看系在身上的衣服。

機關弩很重,但丁衛卻還堅持抱著弩,揹著她,徒步行了幾里地的山路,滿頭大汗也未將她放下。

從前,她每一次與同門出任務獵妖時,都是她在看顧妹妹和同門師弟們,受累受傷在所難免,從未有人這般貼心的關懷照顧她。

劃過他側顏的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與他說笑的於白鷺。

他說了,他視師姐為親姐姐,如孃親般敬重。

而她師姐於白鷺……

她看向師兄顏華年,見他滿臉落寞哀傷,開口欲言,但心緒複雜,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輕聲低喚了一句:“師兄。”

顏華年置若罔聞,只是定定的望著遠去的於白鷺。

突然,前方的於白鷺停下了腳步,轉回頭,顏華年眸光一亮,卻見其,看向了站著未動的冷溶。

“你想留在山上?”

“腿受傷了走不動。”

於白鷺輕挑眉:“那要我揹你?”

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丁衛忙行到冷溶身前彎下腰:“你欠我一個人情。”

“那位女仙師,也欠你一個人情嗎?”

冷溶是指丁衛剛剛背唐小茶。

感覺捱了一悶棍的丁衛乖乖閉嘴不再言語,但心裡忍不住腹誹冷溶狡猾,是那種被“捂熟了”的香蕉,外皮光滑,內裡卻是黑芯兒。

於白鷺瞥了一眼心安理得趴在丁衛背上的冷溶:“你如此脆弱是因年歲大了?”

前些時候,於白鷺同北玄調侃冷溶,言他性子沉穩如磐石,雷打不動,不愧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

北玄言,冷溶沉穩是因年紀大了。

冷溶比它還要年長兩千歲,都可以當於白鷺的祖爺爺。

瞪大眼睛的於白鷺並不相信,但據說,物修成妖至少需要百年,化形得再需五百載。

如此說來,冷溶的年紀確實不小,稱呼其一聲祖爺爺也不為過。

“身體變得脆弱是因失去法力,與年紀無關。”

失去法力?

於白鷺嚴重懷疑好面子的冷溶不肯承認自己年紀大又體弱,胡亂編造了一個理由。

“那你要如何恢復法力?要不,我把它燉了給你補補?”

於白鷺的眸光,落在趴在丁衛肩頭享受微風的小烏龜北玄身上。

打了一個冷戰的北玄險些跌落,心說這女人真愛記仇兒。它不就是開了一個玩笑,說要同冷溶回山上,至於這麼殘忍嗎?

同樣瑟瑟發抖的丁衛開始思考自己回家是跪算盤還是跪洗衣板,才能讓師姐不計較他偷偷跟上山這件事兒。

“我受傷是因為你。”

冷溶言自己之所以會受傷,是因於白鷺在洞內胡亂抽鞭子,北玄的龜爪受傷亦是如此。

點明真相的冷溶希望於白鷺能以此為戒,以後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

眼睛瞪大一圈兒的丁衛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好勇!哥哥你是條漢子。

死道友不死貧道,丁衛知道自己今天逃過一劫。

這老爹般教育女兒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兒,還真當是她祖爺爺了不成?

不過,她今日確實有點兒反常,於白鷺陷入了反省沉思。

是因為,那個假冒她的神秘女子?

還是因為五年未見,昨日突然登場的顏華年?

五年的時間,顏華年氣質沉穩了不少,但還如當初一般自以為是。

憑什麼他說離去就離去,說出現就出現,他當自己是玉皇大帝的乾兒子嗎?

等等,為何一想到顏華年她的情緒就會變得激動?

於白鷺,你該不會還十分幼稚的放不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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