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地裡,農民為了驅趕偷吃麥子的雀鳥,會豎稻草人威嚇。
一些農民偷懶,做稻草人時乾脆交叉竹竿為十字形狀,然後套上破布便可,並不填充稻草。
正奔跑過來的於白鷺,一開始遠遠看上去,跑步姿勢十分可愛。但距離近了就發現,那跑動的身影姿勢僵硬,腦袋隨著奔跑搖搖晃晃,四肢細長,好似竹竿,甚為詭異。
幽冥路的曼珠沙華有毒性,莫不是中毒產生了幻覺?
還是,那些倀鬼的搞得鬼?
暢想了一熘十三招婚後美好生活的冷溶,發現到頭來只是大夢一場,眼底滿是失望悵然。
老虎不發威,還真把他當成病貓了!
望著越來越近的人影,冷溶笑了。
被氣笑了。
一隻倀鬼,伸長脖子,將腦袋伸到路中央,而身子還在花海內移動。
它似烏龜般伸長的脖子上,墜著用兩根竹竿橫豎釘成的十字身體,套著破舊的衣服,而其漆黑的本體光著腚,撅著屁股,在花海中移動,而簡陋的竹人在路上漂浮著行走,畫面極為美觀,不忍直視!
這般掩人耳目的蠢笨招數,腦袋裡面不是棉花的人都絕對想不出來!
幽冥路的倀鬼到底是如何誘騙其他鬼魂進的花海,那些上當的鬼都沒長腦子嗎?
突然,那倀鬼勐地躥到了冷溶面前,還未等它那張奇醜大臉張開口,就被早有準備的冷溶一拳捶在臉上。
倀鬼的腦袋向後飛去,冷溶一把扯住它細長彎曲的脖子,將它的腦袋扯回,然後按在地上一頓捶。
欺騙浪費他的感情,不可饒恕!
不穿衣服有礙觀瞻,不可饒恕!
頂著一頭包的倀鬼,撅著屁股,趴在花海中,沒了半條鬼命。
腦袋上面火苗亂竄的冷溶拍拍手,朝著前方繼續前進。
這一回,不管誰的聲音再響起,他都不會理睬。
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別再想浪費他的感情!
興許是那個滿頭包的倀鬼成為了一個好例子,起到了很好的震懾作用,接下來的一路,冷溶就跟逛自家後花園般自在逍遙,未再出現任何的滋擾。
幽冥路似沒有盡頭,但終有盡時。
一水橫亙在幽冥路盡頭,阻斷前路,其名為忘川河,廣不數尺,流而西南。
河水血紅,其內蟲蛇滿布,波濤翻滾,腥風撲面。
若鬼魂墜入河中,將永無出路,
河前豎三生石,記載人的前世今生,善惡所行。
河上有橋,名為奈何橋,其上雲霧纏繞,不見全貌。
孟婆立於橋頭,身後立陰司三人,手上分別持黑、白、赤三色編簡,名為“罪薄”。
鬼魂行過幽冥路,到了忘川河前,三生石會顯示此人生前所為。
若為惡者,陰司會將其姓名記錄於黑色薄之上,由手持鐵叉的鬼差將此惡人之魂叉去十八層地獄受過。
若是無功無過,碌碌一生者則入白薄,孟婆贈以“湯”,令其忘記今生一切的緣起緣滅,過忘川橋,入酆都城,等待投胎轉世。
若生前為善德望重之高者,錄名於紅薄,即刻轉世投胎,並投身於富貴積善之家。
十八層地獄之恐怖人盡皆知,可有不少人在世為人時並不當一回事兒,事到臨頭害怕了,哭鬧著不肯被鬼差叉去十八層地獄。
一些奮勇者,縱身躍下忘川河,另外一些與鬼差拉扯推搡者,則被鬼差直接叉下忘川河,幾個浮浮沉沉,就被河中蟲蛇啃食乾淨。
冷溶行到奈何橋時,橋上正爆發大動亂。
頭髮挽成圓髻的孟婆笑著迎上前,朝冷溶作揖行禮,言已收到神荼鬱壘的傳信,這就引冷溶入城。
“勞煩婆婆了。”
“不勞煩,不勞煩。”
盛水上神能夠全須全尾的行到奈何橋前她就默唸阿彌陀佛了。
最近幾年,天界那些閒來無事兒的天君仙官,總是盯著人界和陰界,沒事兒找事兒。
這若是盛水上神在冥界出了什麼岔子,天界那些迂腐酸臭,鬍子一大把的老仙官們定要進行老太太裹腳布般又臭又長的聲討。
冥界一城十律,各個靈君司命,甚至就連看門狗都忙得要死,可沒時間和天界那些閒出屁的老神仙扯皮。
是以,她得將盛水上神,不少一根毫毛的引進酆都城。
頭前開路的孟婆踏上奈何橋,一步三回頭,不停的叮囑冷溶小心腳下,就好像冷溶還是一個不會走路的三歲小奶娃。
奈何橋上的暴動越演越烈,孟婆向冷溶解釋,中元節剛過,一大波鬼混湧進鬼門關,有一鬼鬧起來,其他鬼魂就跟著起鬨,見怪不該,不必在意。
她一邊說,一邊笑容可掬的揮袖,將一個個擋住去路的鬼魂拂飛出去,輕鬆自如,似絲毫沒有花費一絲力氣。
風輕雲澹的孟婆好似無情的開路機,沒一會兒,就引著冷溶行到奈何橋正中。
突然,冷溶勐地越過孟婆,衝到一女子近前,一把扯住那女子的手臂。
女子扭頭,一雙狹長鳳眼驚疑不定。
“抱歉,在下認錯人了。”
冷溶忙躬身致歉,女子沒有言語,只是苦澀一笑,繼續望著滾滾流淌的忘川河,目光逐漸空洞。
“唉。可憐人。”
輕嘆一聲的孟婆告訴冷溶,此鳳眼女子名為碗兒。生前與相公十分恩愛,相約死後在奈何橋等待彼此一同入酆都城繼續前緣。
女子命短,不足二十便殞命,如今在此已等了百年。
她已忘記自己等了多少年,陷入痴障,隨時都會跳下奈何橋。
“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
又是長嘆一聲的孟婆,言她所等之人,另有奇緣,恐再過百年也不會踏陰間之路,且早已把她忘記。
說話間,橋上那女子突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手疾眼快的冷溶衝過去,手指頭擦過女子衣袖,看著她落入絳色的忘川河中,浮浮沉沉三兩下,便不見了蹤影。
望著空空的掌心,冷溶心頭變得沉重又酸澀。
孟婆眼見冷溶滿臉遺憾悵然,不禁好奇:“不知盛水上神剛剛將她錯認成了哪位故人?”
婉兒的側面,同於白鷺有幾分相似。
收攏拳頭,冷溶眸光凜冽,心底冒出寒氣。
他絕對,不會讓於白鷺在枯等中陷入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