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深,夜仍淺,寒露漸重。

一片刀光劍影中,於白鷺勐地從惡夢中驚醒,滿臉淚痕,抽抽噎噎,喘不上來氣兒。

她額頭青筋“砰砰”亂跳,手捂住疼痛得厲害的胸口,眼淚啪嗒啪嗒砸在被子上。

剛剛,她夢見冷溶不知為何入了陰間地府,還被個神人拋到刀山之上。

滿地利刃的刀山,一步踏上去,半個腳掌就被削掉了。

突起的凜冽寒風,吹著他撞向長滿利刃的劍樹,半邊身體被刺穿數個窟窿,利刃透體而出,鮮血將地面都染成了紅色。

夢境十分真實,於白鷺似乎都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兒,還聽到了冷溶沉重的悶哼聲。

她想要衝過去,但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只能不停的朝冷溶哭喊,讓他下來,不要再往上爬。

聽不見她哭求的冷溶,像是鬼神的提線木偶,不停的抓著那些利刃往上攀爬。

一道又一道割傷,疊加在血肉模湖的手掌上。

一陣疾風吹過,險些將冷溶從料峭的山峰上吹下,他慌忙抓住旁邊的利刃穩住身體,但利刃殘忍的收走了他幾根手指頭,作為報酬。

於白鷺看著血淋淋的斷指墜落時,再也堅持不住,癱軟在地。

她想要放聲大哭,可已經哭啞的嗓子卻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冷溶失蹤數日,全無訊息,於白鷺突然間做了這個逼真恐怖的惡夢,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家裡的事情已經都安排好了,高額懸賞獵殺踏雪尋梅用來誘捕的告示也已經張貼出去了,想必聽到風聲的踏雪尋梅,很快應該就會咬勾來殺她。

胸口壓著一塊兒大石頭日日備受折磨,希望越早落地越好。

“冬,冬,鼕鼕冬。”

靜夜響起的聲音,像是不太友好的啄木鳥深夜拜訪。

這麼晚了,誰會來?

於白鷺披衣下地,提著燈籠,來到前院兒。

“鼕鼕”的叩門聲擊碎夜的寂靜,於白鷺想起總愛深更半夜登門的那隻天劍山夜梟,不由得沉下臉。

“夜已深,謝絕訪客。”

於白鷺乾淨利落的讓門外人吃了個閉門羹,要其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是白鷺姑娘嗎?”

不是唐小蓁那隻討人厭的夜梟聲音,轉身欲走的於白鷺停下腳步,上前扯開一點兒門縫兒,舉著燈籠朝外望去,看到一張神情惶恐,左顧右盼的熟悉面孔。

“白姑娘,快跟我走。”

天劍山的仙師懷憶一把扯開大門,緊緊的扼住於白鷺的手腕,將她往外扯,結果卻沒扯動。

這女人,是定海神針嗎?

“白鹿姑娘,我知道你師弟的下落,你快跟我走。”

於白鷺與這位天劍山的小仙師只有幾面之緣,並不算熟悉。上下仔細打量其一番,聲音悠悠。

“吾師弟丁衛不是同你師姐唐小茶去外州縣除妖了嗎?”

“不是的,你被騙了。”

神情焦急惶恐的懷憶不停左顧右盼,似在驚懼什麼東西的追趕,於白鷺心底狐疑更甚,一把拂掉懷憶的手,聲音冰冷,透著一絲警告。

“你把話說清楚。”

再次環顧四周的懷憶一跺腳,擠進門內,將門帶上關好,壓低聲音。

“你師弟丁衛上山求娶吾師姐唐小茶,吾師百舸真人不同意,將二人關進柴房......”

聽到師弟丁衛被人拘禁,於白鷺一下子挑起眉毛:“你說我師弟被關進了柴房?”

“對。不過你先別打斷我,聽我把話說完。他們兩個剛剛已經被我給放出來了,但又被踏雪尋梅給劫走了。”

“什麼?你說我師弟被誰劫走了?”

於白鷺的爹爹和師父皆殞命在踏雪尋梅手上,所以當她一聽到踏雪尋梅的名字,就會失去平常的從容澹定。

她有些激動的一把揪住懷憶的衣領,差點兒將他給舉起來。

“咳咳咳,你先鬆手。”

差點兒沒上西天的懷憶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於白鷺十分抱歉的道了一句對不起,她只是太過擔心師弟的安危了。

捂著脖子的懷憶言,言他剛剛放丁衛與唐小茶下山時,半路遇到了火狐夭夭和風怪。

風怪捲走了丁衛和唐小茶二人,火狐夭夭要他來給於白鷺送信兒,今日午夜之前,請她到天劍山北峰百靈洞一見,若失約,就等著給二人收屍。

踏雪尋梅的邀約,透著濃濃的恐嚇和陷阱味道兒。

但有些奇怪,以踏雪尋梅的本事兒,根本不用搞這些花裡胡哨兒。

想必,另有圖謀。

於白鷺上下審視懷憶一番:“你並未將此事兒告知令師嗎?”

“家師若是知曉我吃裡扒外,放師姐與丁兄私奔,一定會噼了我。再說,那火狐夭夭警告我不可對外張揚,只能知會你一人。為了師姐和丁兄二人的安全著想,還是按照他們的吩咐辦事兒比較好。姑娘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不知為何,於白鷺心裡一直有些怪異之感,但又尋不出怪異之感的來處。

可能是因為剛剛那個惡夢,嚴重影響了她的心境。

深吸一口氣,帶著寒霜味道的風,拂去了躁動不安的情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本來也要去尋踏雪尋梅,如此省時省力也好。

只是,不知踏雪尋梅準備好了什麼樣的陷阱在等著她?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既然是踏雪尋梅專門為她設定的陷阱,那她一個人去冒險就好。

懷憶有些猶豫,似乎想要講義氣的陪於白鷺一起去救自己師姐,但又有所顧忌,畏首畏尾。

看著懷憶稍顯稚嫩的面孔,於白鷺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

“放心回去吧!我一定將你師姐平安帶回。”

懷憶瞪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於白鷺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目送懷憶離開,於白鷺轉身回屋,從新穿好衣服,將獵妖鞭別在腰間,吹熄火燭,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她直接躍上房頂,像只貓兒般躍進黑暗之中。

不遠處,一顆大樹之上,懷憶望著於白鷺消失的方向,從樹上輕輕躍下,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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