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二章仙人動了凡心？
“再不跟他劃清界限，你就要被他拐跑了！”
龍地洞三蛇姬的長姐那悲切焦急的聲音像是在整個龍地洞之中都回盪開來。
也不知是因為妹妹的叛逆令其難過，又或是婆婆的命令讓她感到兩頭受阻心生委屈。
這位心態一直都還算平澹的棕發少女，竟是有了那麼點紅了眼眶。
然而，那令她擔憂不已的妹妹聽到這般話語，反倒是在稍稍猶豫之後再度微微抱緊身下的誘拐犯。
只不過...島姬雖然看上去心態活潑好動，又有著龍地洞之中難得的好奇心...
但她終究也是一條活了幾千歲的大蛇。
縱使記憶之中的所有時光幾乎都是這一成不變的龍地洞，可她也卻是不是什麼會被輕易誘拐的小女孩兒。
她本來還因心中的不滿與疏離感而感到氣憤，想要直衝衝地繼續反駁。
可當她稍稍回過頭一想...
如果自己懷抱裡的這個傢伙...真的要把自己帶出龍地洞的話，自己會拒絕嗎？
...
恐怕還真不會。
蘿莉大蛇猶豫半晌之後，終究還是越過誠一的肩頭回望眼前這個長相很漂亮的少年。
“你會...把我拐跑？”
誠一面色如常：“我哪有，別聽湍津瞎胡說。”
“雖然我這次來龍地洞確實也是想要請你出去幫忙。”
島姬也終於是狐疑道：“只是幫忙？”
誠一卻像是沒聽懂一般回答道：
“...你要是願意，帶你在外面玩一會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的日程其實比較滿，約會啥的可能得預約才行。”
這一番話下來，可謂是影分身聽了都直搖頭。
他輕聲一咳道：“額那個...我自己啊。”
“其實所謂的動了凡心，不是那個意思。”
他像是有點憋笑，想要咧開嘴角卻又強忍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意思，但其實這裡說的是另一個意思。”
誠一：“...”
“你幾個意思？”
眼看場間就又要變成這兩個傢伙的一唱一和。
在事情再次被其引導走向更加不好的方向前，湍津突然重重嘆了口氣將那兩人打斷。
“島姬...你知道這個傢伙把影分身留在這裡離開之後，到底過去了多久嗎？”
蘿莉大蛇微微一頓，皺起兩條眉毛手指輕點自己腮幫像是在仔細回顧之前的感受。
而後她又看看對面的影分身，再看看自己身邊的本體。
“幾年？”
“...是一個月不到！”
湍津眼眸閉合，像是不忍再看。
然而島姬似乎並未意識到什麼，反倒是一臉驚訝的看向身下少年，驚奇道：
“不會吧？！你怎麼長得這麼快！都這高了？”
“之前不是還跟我差不多嘛？”
誠一無奈道：“又不是突然長高的，之前在龍地洞那段時間就長高不少了，只是你沒注意而已。”
雖然在學會以自然能量加持肉身之後，誠一的生長速度確實也有點離奇就是了。
不過發育期嘛，幾個月長高几厘米，快的甚至十厘米都很正常。
那帶土不也在移植白絕細胞之後，一年之內就快長成大人了嗎？
只要生命能量夠，長得快了點兒也不稀奇。
眼看島姬並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湍津再度嘆息。
“島姬...你對時間的判斷已經不對了。”
“...這又怎麼了...”
蘿莉大蛇對湍津的擔憂有些不解。
湍津則道：“你知道我們之前又已經走過多久了嗎？”
“不是幾千年嗎？到底多久我其實已經忘了。”
“那這一個月呢？”
“這一個月你記得住嗎？”
顯然這般狀況，並不是什麼輕鬆的話題，湍津也終是愈發加重語氣。
從勸解逐漸變成了質問。
“這段時間...你覺得普通嗎？”
蘿莉大蛇閉口不語，只像是下意識般想要抱緊身下這個傢伙。
然而這般動作，卻是令得湍津厲喝出聲：“你現在越是捨不得他！你以後會經歷的折磨，就遠在此刻的滿足之上！”
“一個月的時間，就讓你覺得好似度過幾年一般的煎熬...”
“那百年，千年！這樣本就不短的時間，你又會將它感知成多久？”
“你越是無法割捨，就越是會被時間折磨。”
“婆婆是擔心你！”
“我...也是。”
從呵斥，到不忍，只需這麼短短數言。
湍津聽得出來，這個一頭黑髮的小鬼之前所說的話語...就像是某種挑撥。
但他確實也沒有說錯。
只有龍地洞之中的她們，才是家人...才會互相關心。
湍津也曾見證過當初龍地洞的輝煌，見證過數以百計千計的人類來到龍地洞前，對著白蛇婆婆俯首祈禱。
她的第一件巫女服...
並不是神姬縫製的。
婆婆的神座，也並非是她自己修建。
但這一切...都過去了。
只化作一段記憶，一段...彷若走馬觀花般的記憶。
人類，無比脆弱。
即便強大，也同樣易逝。
將感情寄託於他們身上，從來都是一種浪費。
這些話，都是婆婆告訴給她的。
自那以後，龍地洞就不再有信徒，只剩族裔。
而那些承載了婆婆力量的族裔之中，除卻少部分仍留有對龍地洞對婆婆的恩情之外。
其他的...不過恐懼罷了。
‘人類，不值得投入感情。’
‘交易，便是我們與之交匯的終點。’
在島姬身上，湍津再一次論證了婆婆的觀點。
婆婆，是對的。
...
蘿莉大蛇的表情變得愈發難看。
顯然...島姬不會不懂得這些話語。
她並非真的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她是連神話之中都有些許筆墨的市杵島姬，是歷經千年的仙人。
但從身下這個傢伙到來的那天起...
從那個一開始被她當做玩具與零食的‘戌’開始...
龍地洞之中，就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吵鬧，但卻並非一成不變。
他們雖然也似乎都有著各自的修行，並非什麼時候都能夠跟島姬玩耍，也並非對島姬全無戒心。
但島姬沒有去想這些。
她本來也就不一定要跟這些傢伙成為朋友，喜歡防備那就防備好了，她不在乎。
她只是覺得...
‘啊，終於沒那麼無聊了。’
不管是那被關在地洞之中，卻會暢想之後美好生活的倒黴蛋。
又或是分明已經毀了容少了隻眼睛，卻依舊想要追求心愛姑娘的傻小子。
再或者是那被尾獸附體日夜折磨...卻仍舊會笑著去關心所有的少女。
都讓她，感到有趣與...
充實。
所以當誠一將最後一個島姬都甚至還沒來及熟悉，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名字更沒能聽到她故事的金髮女子接走那一天...
島姬會那般向誠一發火。
因為...
‘啊...又要變回以前那樣了...’
灰色的天空，暗沉的大地，聚散的薄霧...一成不變的每一天。
...
如果說婆婆是覺得島姬動了凡心的話...
那麼，是的。
島姬第一次...覺得待在龍地洞之中，乃是一種煎熬。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
孤獨。
當仙人無法‘孤獨’之際。
自然，就是動了所謂‘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