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這場茶點,好像並未讓大家都滿意。

紅豆向著誠一招招手,又再瞪了那臭不要臉的電燈泡一眼後緩緩離去。

只剩下了一大一小兩名宇智波後,誠一倒像是沒了顧忌。

他咧咧嘴:

“糰子好吃嗎?”

真微微閉眼道:“...有些太甜了。”

誠一彷彿有些意外。

“這樣?我還以為宇智波都很愛吃甜的呢。”

畢竟童力這種東西說起來與大腦的活躍度有關,如果忍者與上一個世界的差距沒有大到那個地步...

那腦細胞應該也還是隻吃糖分才對。

宇智波真反問道:“...你也喜歡?”

“不,我也覺得太甜了,而且粘牙。”誠一很誠實。

“那你還...”

“因為她喜歡吃。”

宇智波真微微皺眉,認真思索了一番誠一這好似隨意的話語。

“我記下了,這確實很有道理。”

“...我確實也喜歡甜食...但紅豆醬丸子,有些甜過頭了。”

誠一突然一樂,這傢伙的轉變...該說是太快了還是太生硬了?

半年前還跟個發狂的黑角龍一樣,怎麼突然就會好好說話了。

不過宇智波一族大都挺好懂,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誠一自己就是宇智波的緣故。

不管是臉上那道新多出來的傷疤,又或是這突然轉變的性格...

恐怕原因都很直接...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宇智波真的眉眼略微低垂,並未刻意掩蓋心緒。

誠一倒也沒有盯著他,只是與他並肩而行靜靜道:

“想說的話,我可以聽,不想說,那也無所謂,只不過去族地的路上會顯得有些無聊罷。”

在治療宇智波心理疾病這塊兒,他可謂是很專業。

畢竟經過他妙手回春的宇智波,那可都是萬花筒級別的精神病,不是一般的小紅眼病可以比較的。

除了糟老斑子,目前還沒出現過治療失敗的情況。

就算是糟老斑子,誠一也從另一個方向替他治好了。

目前為止還是百分百的治療成功率。

宇智波真微微側目看向了一旁比他還矮了半個頭的小傢伙...

以前聽說他是叛徒時,倒是沒把當小孩子看過...

現在明白了自己所行的錯誤...再想把他當成小孩子看時,卻又好像已經沒機會了啊。

他或許真的遠比自己所想的要成熟。

真微微搖頭道:

“我只是...能理解你當初為什麼會放棄任務了...”

誠一:......

“這可真是...令人遺憾的訊息。”

...

兩位年齡相差不算太大的宇智波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為他們都能明白這句話之中的含義。

沒有去管那偶爾看向自己有些驚訝的目光,誠一再次開口。

“是哪一個?”

“什麼?”

“是哪一個。”

“......”

“是那個有點胖胖的悠二嗎?”

真的腳步突然停駐。

他眉眼低垂,靜置了良久。

最終苦澀道:

“你這傢伙...真的也會有看不清的時候嗎?”

這個傢伙...為什麼能好似直窺人心一般...

是童術嗎?

應該不是吧...當初那時候,他瞎著也跟現在一樣。

誠一搖搖頭,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繼續道:

“至少你跟他之間關係很好,我看得出來。”

“不過...他多少是有些在照顧你就是了。”

宇智波真:...

兩人再次上路,誠一的表情也好似有些麻木。

“...其實我還挺喜歡那個傢伙的。”

“...是嗎?”

誠一點點頭,抬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畢竟他沒有這東西,還挺好說話的。”

換得以前,這個腦子不太清楚的宇智波真,多半又是要發怒質問誠一是不是在詆譭宇智波。

但到了現在,他也好似有些迷茫,思索良久後他並未否認。

“...或是,真是如此吧。”

......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

“他替我擋下了攻擊...”

宇智波真好似有些突兀地開始述說。

“那是連我的寫輪眼都沒能看到的攻擊...我們身陷重圍,在敵國領土上被人伏擊。”

“...”誠一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口中的故事。

“那時候,我的心中其實一直有個聲音...很像你的聲音。”

“...”

“他一直在說,‘你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你同樣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你同樣也會被宇智波拋棄!’”

聽到這裡,誠一確實有些忍不住了。

“...我有這麼惡毒?”

“...當時我心中的聲音確實是這樣的。”

“...”

“然後我的心中就有了另一個聲音...是我自己的...”

“我不能像你,我不會像你!我可以做到...即便會死,即便需要拋棄為我擋下攻擊的悠二...我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務,我不能讓宇智波蒙羞...”

...

“但是...”

......

“當我殺光了眼前的追兵癱倒在地上...”

“那時候...很安靜...”

“最開始...我除了自己的呼吸...什麼都聽不到。”

“無論敵我,大家都好像...”

“但是......”

宇智波真突然咬緊了牙關。

“我後來聽到了...”

“悠二在哭...”

...

“他哭著說...‘真...好疼...’”

......

“我...突然...就...”

“能理解你了。”

...

他低垂下那顆頭顱,似乎是在一個比自己小上不少的族弟面前流淚會讓他感到羞愧。

“我逃了...我一樣放棄了任務...帶著悠二...像一條喪家之犬一般,在戰場的邊緣上東躲XZ...”

“我不想讓悠二就此死去...”

...

“死亡會帶走一切,榮譽也好,執著也好...你並沒有做錯,我現在依舊如此認為。”誠一終於開口,肯定了這位說來腦子不太清醒的也仍舊沉於迷濁之中的宇智波族兄。

“不對!”

但宇智波真卻突然低喝,令得誠一都微微一愣。

真的目光看向誠一,又再逃離。

“我不是那個意思...”

...

“明明,我也放棄了任務,我做好了...之後會像你一樣被族人唾棄,被家人詆譭...而後不得不從家中,搬到外面孤獨一人...”

“可是...族長卻讓大家來救我了...”

“不僅救下了我...他們還說我做的很好,保全了自己...也保護了族人...”

“這...不對。”

宇智波真此刻有如懺悔,彷若執迷。

“明明...我跟你做的是同一件事...”

...

誠一望望遠方,宇智波一族的街道已經臨近了眼前。

他眨眨眼睛,反問道:

“悠二呢?他還好嗎?”

“...”宇智波真低迷道:“他的右手跟右腿受傷很重,當時帶著他逃跑只能為他做急救處理...現在已經截肢了,他已經...不能再當忍者了。”

有些突然的,誠一突然不輕不重的踹了身旁的真一腳。

真也被驚到一下。

“...你這是...”

要說打人吧...他以前可是真的吃過這傢伙認真一腳,腿都差點斷了...

但要不是打人...這傢伙又是什麼意思...

誠一卻是翻了個白眼道:“我還以為你衰成這樣,是沒能救下那傢伙呢...害得我都白跟著難過。”

“可是...”

“既然都還活著,有什麼好傷心的。”

宇智波誠一抬起手,指向了自己那顆金黃的左眼。

“只要還活著,什麼都有可能。”

“不過...你確實做的比我要好,我不得不承認。”

“因為你確實救下了同伴。”

真停步在族地街道前的不遠處,仍舊低沉著眼眉。

“但這不對...要麼我該跟你一樣...要麼你就應該和我相同...”

“這不對...”

他的懺悔,很糾結。

不是對同伴,也不只是對家族...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他跟誠一做出相同的選擇之後,卻又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後果。

如果他所受到的待遇才是正確的話...

那誠一所受的...又是何種離譜的錯誤譴責?

論天賦?論潛力?

他不認為自己能比得過木葉的銀色流星...

他比自己,更該是宇智波一族的驕傲才對...

為什麼...會成這副樣子...

...

“既然結果是好的,你還糾結這些幹嘛?”

宇智波真稍稍發愣,他看向站在宇智波街道入口處的誠一。

那位少年似乎對自己的懺悔渾不在意,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不講理。

“...你不...恨我嗎?”

宇智波真的聲音稍有些顫抖。

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藏在心中最深處的問題。

他真的不會恨自己,恨這個對他蠻不講理的家族嗎?

我們...真的還有機會可以補償他嗎?

明明...他是被陷害的...

但他們宇智波一族最引以為傲的寫輪眼,卻沒有看破這一切。

只是將一切的憤恨,都無理地潑灑在這個比他還小的族弟身上。

“恨嗎?”

“或許有吧。”

宇智波真微微咬牙,只是做好著準備,等待著眼前人的咒罵與責怪。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們改悔的那一天。”

“當你們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的時候,你們就會受到我當時心中那種...折磨。”

“並且永世難忘。”

真突然瞪大雙眼:“...就,只是這樣?”

“還要怎樣?”

“把你們全嘎了不成?”宇智波誠一好似微微翻了個白眼。

“可...如果有人一輩子都不改悔呢?”真不知為何有些著急。

誠一撓撓腦袋:“會嗎?”

真有點呆愣:“為什麼不會...”

有著一雙在此處顯得異常特殊眼眸的少年沒有直接回答。

他踏步進入族地之內,好似嘲笑又好像戲弄。

“宇智波的寫輪眼,只會因愛而開,也會因憎而矇蔽。”

“這種情緒,有些時候甚至都無法控制,會一直縈繞在心中久久折磨難以忘懷。”

“如果...連憎惡自己的錯誤都做不到的話,又憑什麼能有那雙血紅的眼睛?”

真聽得依舊有些懵懂,因此誠一好似為他貼心的簡化總結。

“因此,那些不改悔的傢伙,永遠都不會擁有寫輪眼。”

“這是我對他們的詛咒,是我滿懷恨意的報復。”

宇智波一族的異色眼少年好似眉頭一挑,他咧嘴開懷,口中大逆不道。

“他們,才不配稱宇智波。”

“怎麼樣?我夠宇智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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