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陸恆做筍絲烙當早餐,筍香清新,裹挾著淡淡焦香飄出房舍,引來好幾個修士趴在窗外流口水。

修士們昨夜在一處山崖底下找到了被吸走大半精氣的小師弟,加上被狼妖打傷的,一共五名傷員,賀立群派兩人用傳送陣先行護送他們回紫雲門,剩餘五名修士,留在民間繼續搜尋妖怪蹤跡。

群玉吃完早飯,陸恆沒趕她走,卻也沒說要順路送她去璧山派的事兒。

直到群玉主動問,陸恆才猶疑不定說,因為順路,他本該送她,但他在追尋妖鼎蹤跡,尚不知那鼎牽扯了多大的邪祟陰謀,前方又埋藏了多少未知的兇險,他不想令她也身陷險境,所以他們最好還是分開走。

“還有一點.”

陸恆沉聲道,“我已追蹤那鼎許久,想必背後操縱鼎的人已發現我在鼎上刻了追蹤符。

塵霜劍靈力雄勁,鐫刻的符籙極難去除。

那人若除不去追蹤符,你猜他會如何?”

群玉想了想,瞳孔倏忽放大:“可能會利用那鼎,將你引入兇險之地,令你自身難保!”

見她聰慧,一點就透,陸恆由衷一笑:“所以,姑娘還是不要和我同行……”

“不。

經歷了這些事,我也非常鼎隱藏了哪些秘密,背後之人把鼎送給一批又一批妖怪用以邪修,對他而言究竟有何好處?”

群玉故作正義凜然,心下卻默默補充:不僅如此,本姑娘還立志要把那尊鼎奪走,讓它為美味的咕咚鍋奉獻一生。

在豐安山時,陸恆只覺得這個山野少女有些無知無畏,直到此刻,他漸漸發覺,群玉似乎不是因為無知才無畏,她遠比他想象中的聰明,能清晰地認識到危險,但她對此毫不在意,明知危險卻全無畏懼之心,簡直可以用囂張狂妄來形容。

真不知看起來老實敦厚的許家人,是如何養出這樣的女兒的。

見陸恆不言,群玉立馬換一副嘴臉,眨巴著翦水明眸撒嬌賣慘道:

“陸公子,你就讓我再多吃幾頓你做的飯吧?你應該知道你那光芒萬丈的手藝照亮了我陰暗慘淡的人生,現在就趕我走的話,我真的會餓死的嗚嗚嗚……”

陸恆:……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後來收拾東西啟程離開,群玉眼巴巴跟在他身邊,他雖皺著眉,卻也沒有加以阻攔。

今日是個陰天,日光慘淡,各處都灰濛濛的。

陸恆循著靈劍的指引,漸漸走出丘陵地段,進入一片地勢平坦的原野。

剛開始只有他和群玉二人,大約在午後,他們和紫雲門那群修士意外碰頭,然後就莫名其妙變成七人同行。

群玉心裡一清二楚,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巧事,他們就是貪圖陸公子的手藝,故意跟著陸公子蹭飯的!

更令她憤怒的是,賀立群自從見識過陸恆的超強劍法,整個人彷彿兩級逆轉,原本冷漠傲慢的性格一瞬變成熱情洋溢的狗腿子,跟在陸恆身側左一個“陸兄”右一個“陸兄”獻殷勤,把群玉生生擠到一邊,一天下來都沒機會和陸恆說上幾句話。

夜裡,所有人宿在一間破廟,群玉是姑娘,睡的地方離男人們遠遠的。

她的草蓆挨著一堵牆,牆上開了個破窗,睡前她趴在窗邊往外瞭,恰好看見那群修士半夜不睡覺,圍著陸恆向他請教劍法。

陸恆全然不計較這群人曾經多麼瞧不起他,幾乎有求必應。

群玉縮回腦袋倒在草蓆上,從青雁屁股下邊薅了點軟綿綿的絨毛,把耳朵塞得嚴嚴實實,閉目睡覺。

翌日,天氣依舊沒有好轉,陰雲低垂,野風沉悶。

賀立群跟在陸恆身側,與他談論那尊妖鼎。

不知說了什麼,賀立群臉色微變,凝重道:“陸兄自凌霜嶺來,在下曾聞凌霜嶺門中的問天寮能夠叩問天機,預知世事,我紫雲門卦師長老曾卜出今歲將有妖邪禍亂人間,敢問問天寮是否也卜算出了類似的天機?”

陸恆點頭,淡淡吐出八字:“妖星耀世,必有浩劫.”

正因為問天寮卜出了這八字預言,陸恆才決心離開凌霜嶺,一路伏妖至此。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尊詭異的妖鼎,或許就與這八字預言有關。

行至一片蔥鬱林間,恰好到了飯點,眾人便暫做歇息。

群玉抱著包袱坐在一草垛上,有些沒精打采。

“主人,你今日似乎情緒不佳?”

青雁落在枝頭,小心翼翼問,“誰惹到你了?”

群玉抬了抬眼皮,直言道:“本來陸公子只給我一人做飯,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現在好了,這麼多人蹭飯,陸公子都照顧不到我了.”

青雁心說他們吃飯付錢了,你吃飯付啥了?上嘴皮碰下嘴皮叭叭一頓誇,得虧陸恆吃你這套,不然你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

當然,它嘴上可不敢這麼說:“主人,陸恆還是很照顧你的,每頓飯都給你先盛,你想吃什麼菜他就添,幾乎沒問過那些人的意見.”

群玉聽罷,心裡好受了一丟丟:“不知道為什麼,我單純不喜歡陸恆給太多人做飯.”

青雁振了振翅膀,忽然笑了聲:“主人莫不是吃醋了吧?就這麼喜歡陸恆那小子?”

群玉眨巴眨巴眼睛:“是有……一點.”

厚重的雲層偶然漏了幾縷光下來,前方不遠處,陸恆正在處理那群修士撿回來的柴火。

他素白的衣襟恰好被陽光照亮,手中塵霜劍瑩瑩閃光,倏地變成一把斧頭。

青雁簡直沒眼看,群玉卻雙手捧臉,盯得津津有味:

“好帥啊,陸公子怎麼連劈柴都這麼帥.”

青雁冷哼:“你倆倒是天造地設,一個能吃,一個愛做,一個想拿妖鼎煮咕咚鍋,一個真拿仙劍當菜刀使……實在是,絕配.”

群玉翹了翹唇角,目光卻有些惆悵:“哪家小娘子要是能和陸公子在一起,肯定享一輩子福,可惜我不行,我是妖怪,陸公子最厭恨妖怪了.”

她思緒忽然一頓,意識到陸恆這般人物,實在太容易惹姑娘戀慕了。

他總有一日要娶妻成家,群玉設身處地想想,倘若這個妻子是她,她斷不會允許陸恆在外頭給別的小姑娘做飯吃。

可陸恆是絕對不可能娶一個妖怪的,所以,群玉至死也只能是“外頭的小姑娘”。

陸恆的媳婦以後一定會讓她沒飯吃!

天吶,思及此,群玉簡直要氣死了!

她立刻從草垛上站起,奔到陸恆身邊,想給他打下手,刷刷存在感。

誰知,她才剛撿起燒火棍,還沒捅進爐膛裡,陸恆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拎了些,溫聲說:

“你走遠些,別蹲這兒.”

這片林子裡的柴火不太好,燒起來爐膛會吐黑煙,陸恆怕把群玉白淨的臉燻壞了。

賀立群恰在這時抱著新柴走過來。

他往爐子前一蹲,拿走群玉手裡的燒火棍,一下又一下不太熟練地翻攪爐膛,同時問陸恆他這樣做對不對。

陸恆任由他蹲在爐子旁邊,並沒有把他拎開,甚至還低頭指點他該怎樣控制火候。

群玉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快要氣哭了。

陸公子明明還未娶妻,就已經把她當“外頭的小姑娘”對待了。

群玉雙手攥緊衣襬,有苦說不出,只得扭頭跑了,一眼也不想再看見陸恆做菜賀立群燒柴的“美好”畫面。

今日的午飯依舊美味,群玉吃完卻沒有獻上彩虹屁。

陸恆有些意外,飯後又單獨給她弄了碗解膩消暑的綠豆湯,端到她面前看她喝乾了,卻只收到寥寥二字“好喝”,再沒有其他了。

午間悶熱,群玉倚著棵山荊樹,青雁伏在她腿側睡覺。

陸恆依然被那群修士圍著,坐在離她有一丈遠的草地,和他們有說有笑。

一陣幽涼怪異的微風襲來,群玉的眼皮有些撐不住,眉頭微皺著,漸漸失去意識。

沒過多久,她迷迷糊糊睜開眼。

身邊的景色全變了,陸恆他們不知所蹤,青雁也不在身邊,獨留她一人,和一片寂靜但草木茂盛的山野。

群玉站起身,茫然地往前走了幾步。

這片草地似乎剛下過雨,到處都溼漉漉的,茂密的草葉之下藏著許多菌子。

群玉記得陸恆用菌子做的素肉夾很好吃,她於是彎下腰,想撿些菌子回去。

耳畔忽然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群玉抬起眼,看到一位披著紅色兜帽,肩上掛著個空竹簍的妙齡少女。

少女在她前方不遠處走走停停,和她一樣彎下腰來採菌子。

群玉眨眨眼,發現腳下的菌子突然變少了。

她生怕菌子都被那個小紅帽搶光,連忙低頭狂採。

等她再抬起頭,那個小紅帽的竹簍竟已裝滿了菌子。

小紅帽準備回家了,群玉恍惚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小紅帽的後面。

很快,她找到香氣的來源,果然只有陸恆做飯才有這麼香。

陸恆立在一方陌生的灶臺後面,正在煮一鍋香噴噴的菌菇湯。

小紅帽揹著竹簍來到他身側,陸恆取下竹簍,摸了摸小紅帽的頭,溫聲對她說:

“娘子,你真厲害,今天又採了好多菌子.”

群玉呆立在原地,震驚得渾身發抖。

陸公子何時娶了個採菌子的小紅帽為妻?我為什麼現在才知道此事?!

就見菌菇湯一眨眼便煮好,陸恆為小紅帽盛了一碗,貼心地吹涼了再給她喝。

小紅帽一口喝乾一碗,讓陸恆再給她盛,同時發出了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幸福得像個傻子。

群玉的耳朵快被那笑聲刺出血了。

她鼓起勇氣,萬分艱難地走到陸恆面前,可憐巴巴問他:“陸公子,可不可以也給我盛一碗?”

陸恆停下手中動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小紅帽這時繞到陸恆身後抱住他,火紅的兜帽落下來,露出一張有幾分像賀立群,但比賀立群俏麗許多的美貌面孔。

她警惕地盯著群玉,湊到陸恆耳邊對他說:“相公,你煮的東西可不能給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姑娘吃哦.”

群玉聞言氣急:“我才不是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姑娘!”

小紅帽覷著她,臉上閃過一抹嫌惡:“你不僅是亂七八糟的小姑娘,你還是亂七八糟的妖怪!”

“我不是……”

“就你這樣的妖怪,還敢和我搶相公做的飯?”

群玉手指狠狠掐進掌心,心底湧出暴虐之意,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

殺了陸恆的媳婦,就沒人妨礙她吃陸恆做的飯了。

群玉也不知這股氣勁是仙氣還是妖氣,只覺掌心忽然灼燙,像燃起一團無光之焰,這招式十分之稱手,她霎時飛身向前,狠狠朝小紅帽的頸間掐去。

還未觸及小紅帽的頭髮絲,群玉便被一股凜然劍意震開。

陸恆竟然拔劍把她逼了回去!

塵霜劍寒氣環繞,群玉被這股極寒之力束縛住了四肢,動彈不得。

她一面怒不可遏,一面又覺得自己真的要爆哭了。

心中的情緒被無限放大,她想要把眼淚鼻涕全部抹到陸恆身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不給群玉做飯還不讓群玉殺妻的負心漢……

只聽腦中“嗡”的一聲,群玉從夢中猛然驚醒。

額間覆滿冷汗,她許久回不過神,屬實被這個噩夢嚇得不輕。

直到腿側被什麼東西拍了兩下,群玉低頭,發現青雁正頭朝下栽在草地裡,翅膀詭異地撲稜著,群玉連忙將它抱起,就見它雙目緊闔,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也陷入了噩夢之中。

“不要……”靈識中傳來青雁極為恐懼的聲音,彷彿已性命垂危,“風神尊上,青雁……並非有意……”

“青雁!”

群玉猛地晃了它兩下,“醒醒,你在做夢,那些都不是真的!”

在靈獸盟約的作用下,青雁很快被主人喚醒。

群玉從未見它露出如此神色,那般矜傲的靈鳥,此刻宛若嚇破了膽,弓著頸縮在群玉手中,比落水的野雞還要可憐。

“我怎麼會夢見……”青雁恍惚回神,“太奇怪了,我是靈鳥,以前幾乎從來不做夢.”

話音落下,群玉卻沒及時答覆。

她將青雁放到身旁草地上,起身奔向前方不遠的柏樹下。

陸恆倚樹坐著,竟也深陷夢境,雙眉緊蹙,臉色蒼白至極。

他夢見了姑父姑母死的那天。

他自幼父母雙亡,由姑父姑母養大,十幾年來衣食無憂,直到那日……

姑父姑母倒在血泊中,將死的身體痛苦地痙攣,卻拼命掙開他的手,不要他救,用盡最後的力氣讓他快逃,逃得越遠越好,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害怕、最不敢回想的畫面。

“陸公子,陸公子,你快醒醒,不要做夢了……”

“他魘著了,那邊有盆涼水,你潑他點試試.”

……

十五歲的陸恆在夢中不要命地狂奔,耳畔倏忽響起不屬於這個時空的聲音。

……

“你拿這麼點水潑他有什麼用?”

“再多就會把他衣服潑溼了!”

“溼了我給他吹乾,你快潑.”

……

陸恆在這時猛然睜開眼,一盆涼水卻剎車不及,兜頭將他淋得溼透。

群玉嚇得趕緊把水盆扔了,青雁也手忙腳亂地喚來一陣大風,對著陸恆的臉就是一通狂吹。

如此風中凌亂了一會兒,陸恆徹底清醒過來。

他們周圍,五名修士亦是一夢不醒,有人哭喊著“師父饒命”,有人似乎在被妖獸追趕,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瘋狂刨土。

群玉手下毫不留情,一人賞一盆水,潑得他們霎時驚醒過來,透心涼心飛揚。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氣溫降低了很多.”

陸恆握住劍柄,藉由劍靈感受此地的靈力波動,“這個地方,甚至有可能已經不是我們睡著前待的地方了.”

青雁展翅飛向空中,盤旋兩圈後落下來,語氣凝重:“此地似乎設有幻陣,我剛才試了試,沒能輕易飛出去.”

陸恆:“我曾在書中讀到過一種幻術,名為夜魘驚魂,它能讓施法範圍中的所有人陷入夢魘,夢見心中最為恐懼,最不想看見的畫面。

若不能及時醒來,心智將會受到不小的摧殘.”

“難怪,連我都中招了,施法之人想必功力極為深厚.”

青雁落到群玉肩上,忽然有些好奇,

“主人,你是第一個醒來的,說明入魘不深,做的夢應該不會太恐怖。

我能斗膽問問你夢見什麼了嗎?”

青雁實在無法想象,群玉這般囂張無畏之人,心裡能藏有什麼懼怕之事。

它並未用靈識說話,陸恆也能聽見它的問題。

只見他微微側眸,清雪似的目光落在群玉臉上,透露了幾分好奇之心。

“我……”群玉慌忙別過身,臉頰莫名漲紅了,“這個不能說的,總之,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話音方落,就見夢中的場景彷彿落入現實,醜陋版小紅帽——賀立群走過來和陸恆說話了!

“我們應是進入了一處幻陣……”陸恆話音一頓,左臂倏地被群玉一臉警惕地緊緊抱住。

他輕咳了聲,本該沉凝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極有可能是妖鼎背後之人故意將我們引入了險境.”

這時,忽聞半空中樹搖葉動,濃灰的陰雲傾軋得更低,四周光線驟暗,一陣又一陣陰風從四面八方吹卷而來,叫人止不住心底發毛。

環著陸恆胳膊的手漸漸鬆開,他長眸微垂,見群玉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極為難看。

“這似乎是……鬼氣.”

青雁記得群玉的癔症會在月圓之夜,也就是鬼門大開的那一日發作,於是用靈識對群玉說,“主人,你還好嗎?”

群玉咬牙道:“不太好.”

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身體中的某一部分,似乎在控制不住地回應著這森森鬼氣,令她思緒混亂,手腳發涼,就連從不反胃的肚子,也隱隱有些翻湧之意。

陸恆伸手扶住群玉搖搖欲墜的身體,然而周遭的陰風一陣大過一陣,風中夾雜淒厲陰寒的慘笑聲,如同墜入了陰曹地府一般。

這時,修士中有一人顫聲說道:“我們該不會……誤入了怨村吧?”

“什麼是怨村?”

陸恆等人都沒聽說過。

修士答:“我也是兒時聽的傳聞。

傳說怨村隱沒在璧城以南的荒野中,沒有人知道確切的位置,全憑村中鬼魂的意志出沒。

怨村沒有活人,只居住著一群女鬼,她們喜食人頭,尤愛男性的頭顱。

據說曾有女人精神失常地逃出了怨村,但入村的男子通通死了,徒留一具又一具無頭屍,在某日突然出現,曝屍荒野.”

……

修士話音方落,就聽風中的慘笑聲愈發劇烈悽楚,極為濃郁的陰魂氣息隨風席捲而來,兇猛地撲向群玉等人。

群玉強忍身體的不適,勉力站住,又見那濃郁的陰風之中,倏忽現出一道赤紅色的苗條身影。

……

竟是她夢中那個採菌子的小紅帽!

“風神尊上……?”

身旁的青雁恍惚喚了這麼一聲,群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並未入夢,不僅她沒做夢,所有人都沒有做夢,但是卻在現實中見到了夢中最恐懼的那道身影!

群玉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比夢中清醒,應該足以對抗這股突如其來的陰冷風潮,然而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身旁的人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陸公子!”

原本扶著她的陸恆漸漸鬆開手,換成群玉緊緊拉住他的臂膀,“你怎麼了?”

陸恆雙眸隱隱充血,他看到了無數張牙舞爪的妖魔,看到了渾身是血的慘死的家人,不僅精神遭到重創,他的四肢也像灌了鉛般沉重,帶著濃重怨恨的鬼氣鑽進他的五臟六腑,陸恆倏地單膝跪下,劍尖狠狠插入地底,借用劍靈的力量強行穩住即將倒下的身軀。

好強的敵人!

實力遠遠超出他們所有人戰力的總和,難怪妖鼎會把他們引來此處!

群玉似乎猜到了為什麼自己受到的攻擊最少。

據那個修士所說,怨村之中皆為女鬼,酷愛折辱男性。

而她是他們中唯一的女子。

群玉無暇多思,即刻運氣念訣,雙手結印,片刻便換來洶湧狂風,豎起一面通天達地的巨盾,將陸恆等人牢牢護在身後。

前方呼嘯的陰風之中,小紅帽的身影漸漸走近。

她來到群玉能清晰看見她的地方,突然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有兩分像賀立群,卻又絕美無匹的傾世容顏。

“哈哈哈……”她對著群玉大笑起來,“你這個醜陋的妖怪,夫君既然已經娶我為妻,就絕不會再給你做一口飯吃!你下半輩子就喝西北風去吧!”

我靠!

群玉被狠狠打擊到了,身前的風盾戰慄了下,似要被陰鬼撕扯出一條裂口。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

陸恆半跪在她身後不遠,耗盡全力用最溫沉的聲線安慰她,

“都是幻影,群玉姑娘,莫要害怕……”

“我不怕.”

群玉咬破嘴唇,吮到一滴鹹腥的鮮血,燙得她舌頭麻了下,

“好吧,其實我有一點點怕.”

頓了頓,她忽然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精神和身體的摧折,艱難地對陸恆說:

“陸公子,如果你能親口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再也不會怕了.”

“什麼?”

陸恆莫名一愣。

耳邊風聲宛若龍吟鳳嘯,翛翛戾戾幾欲震碎耳膜。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裹挾在風中,並不容易聽見。

“陸公子……”

陸恆握緊塵霜劍,一字一字細細辨認她的聲音——

“我們若是能逃出生天……”

“你能不能……不要娶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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