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林霄的預感沒有錯,民警上門來問情況的第二天清早,她爸媽就找過來了。

早上八點,林奶奶正在燒水煮麵,林霄坐在旁邊塑膠凳上撿香草,一男一女就出現在了姚家自建房二樓的走廊上。

聽到腳步聲靠近的林霄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兩個陌生人,約莫四十來歲年紀,男的那個手上還提著個超市賣的那種禮盒。

確實是陌生人……畢竟快十年前沒見了,十年前林真陳秀兩口子也只有過年時才回幾天老家,對林霄這個大閨女也不咋親近,在看到這兩人的第一時間,林霄硬是沒把他倆和自己記憶裡面目模糊的父母對照起來——

記憶里長得高高大大的親爹林真好像也沒那麼高,個頭和自己也差不多;記憶裡比村裡別人家的媽媽要時髦傲氣、就是不太喜歡她的親媽陳秀,好像也沒那麼洋氣……看著跟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中年婦女差不多,還胖了不少。

林霄要花點兒時間觀察才能確認這一對兒男女是不是她的親生父母,林奶奶卻不會忘記親生兒子的長相,把筷子往面鍋一扔,抬手指著兒子的鼻子就罵:“好你個打短命的,還有臉找過來!”

兩口子是抱著教訓女兒順帶說服老母親的心態來的,林霄的親爹林真瞪了坐在塑膠凳上那個黑黑壯壯的土氣少女一眼,朝著張牙舞爪罵街的老太太硬擠出個軟和的笑臉,還親熱地把手上提著的禮盒遞上來:“媽,我們來看你.”

林霄的親媽陳秀倒是多看了林霄兩眼,眉頭明顯地皺了下,眼裡的嫌棄也沒掩飾……大約是不太願意承認這個連她那個精心伺候著長大的兒子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土包子村姑居然是她生的,翻了個白眼移開視線,也朝老太太討好地叫了一聲“媽”。

“別亂叫媽,我認不起你們兩個.”

林奶奶暴躁地提高聲音喝罵,“你家幾個爺崽戶口都遷了,都不是鷹巖村的人了,還喊我叫啥子媽,我不認得你們,滾滾滾,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林奶奶畢竟是個鄉間長大的村婦,重男輕女的毛病也是有的,在林霄的弟弟出生後,林奶奶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裡,心裡把那個還未見到的親孫子移到了親手養大的親孫女前頭去。

但是吧……她那點兒重男輕女的念想相比起不當人的兒子媳婦來說,就不夠看了——在兒子出生後終於看到了人生奔頭的林真陳秀兩口子,下定了決心要帶著兒子在城裡立足當城裡人,砸鍋賣鐵買下了外省一個小縣城裡的二手民房安家,兩口子的戶口都給遷到外省,小兒子的戶口也落在了外頭。

沒錯兒……林家兩口子戶口本上只有一家三口,林霄的戶口沒跟過去,還掛在她奶戶頭下。

林奶奶可以忍受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出去這麼多年打工不拿錢給她花;但對於兒子連戶口都遷走、不認林家的根也不認鷹巖村的這種絕情絕義是絕難認同的,哪怕只是把戶口遷去貓場鄉、又或是遷到省內別的地方,林奶奶都不會這麼憤怒。

這兒子還連她一手辛辛苦苦幫著帶著帶大的小孫女都不要了,從根子上抹殺了老太太的功勞,老人家的怨氣可想而知。

林真臉色有些不快,到底還指望著老孃鬆口給林霄訂親的事兒,壓下了火氣沒翻臉,一面抬步走進屋裡,一面伸手來扶老太太,嘴上哄著道:“不要生氣嘛,媽,我們這趟回來也是為著來看你的,小程程都好大了,還沒見過老太嘞,你不想見哈親孫子麼?”

陳秀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嘞啊,媽,當時遷戶口的時候是為了小程程讀書方便,我們都跟你解釋過的嘛,要不是把戶口落在j省,小程程哪裡能上得了j省的好學校呢.”

林奶奶氣笑了,沒理會兒媳,一把甩開兒子的手,指著兒子鼻子罵道:“你真的有這個批臉來講是來看我?不是衝到小霄霄來的?那好,老孃現在給你把話講清楚,你當年要討老婆要結婚你媽都沒幹涉,你同樣不準給小宵霄安排婚事,你敢開口,老孃就敢把你兩條腿打斷!”

林真面色驟變,跟在他後頭進屋來的陳秀也兇狠地瞪向了林霄。

這不孝女掛了親媽電話、拉黑了親媽,後頭更是直接不接親爹的電話,把從j省打來的號碼全給拉黑了。

兩口千里迢迢的趕回來,車票就花了一千多;找起人來也不順利,先是在林霄工作的店裡碰壁,後面報警找人又被民警嚴厲地評判教育了半天。

更糟心的是,這不孝女甚至還把常年蹲在鄉下不挪窩的老不死給拉了來……怎麼看,都是這個不孝女在跟他倆對著幹。

林霄對親媽的視線視若無睹,仍舊坐在塑膠凳上,手上慢悠悠地撿著香菜。

她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看得林真陳秀兩口子恨不得打她一頓,但這功夫也確實不是打人的時候。

派出所那邊交代了林霄這個未成年人有親奶奶這個監護人管著,不挨爹媽過日子也不要緊,話裡話外警告這兩口子不要去做違背公序良俗的事兒;再說了,這裡怎麼說也是城裡,不是誰人多勢眾、誰佔了說得過去的“大義名分”誰就有理的鄉下,他倆就算是林霄的親生父母,也不好亂來。

但要讓這兩口子放棄此行目的,也是不可能的。

林真裝作理虧的樣兒賠笑討好,任老太太罵夠了才開口解釋道:“媽,我這些年在外頭忙著,確實是有點沒顧上家裡,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小程程出息得很,他們老師都說他值得好好培養,我們兩口子確實不像耽誤他,真的不是和你說的那樣不認你,咋個可能連親媽都不認了呢,那不是人能做得出來的事兒嘛.”

林奶奶“呵”了一聲,根本不信這話,擺手道:“行了,少在老孃耳朵邊放屁,你認不認我我不管,反正我沒得你這種兒子,拿起你的東西趕緊滾!”

林真厚著臉皮把禮盒放下,又來攙扶老太太:“別這麼講嘛,媽,好多年不見了,咋個也得講幾句話……”

林霄這當口上開口了,道:“老爸,人家給了你們多少彩禮?”

林真的臉色又變了,陳秀更是不可思議地往一直悶不吭聲的女兒看過來。

林霄手上撿著香菜,不緊不慢地道:“從j省回來的高鐵票要500多塊錢一張,你們兩個來回一趟就要兩千塊錢,這錢可不少。

而且你們回來了又沒去鄉下奶家住,留在城裡的話就得住賓館,吃喝打車啥的加起來,一天幾百塊錢少不了……你們不是說小弟一年光是學雜費都要兩萬多,要省吃儉用才供得起麼,沒得啥子好處,你兩個咋可能花這麼多錢跑回來操心我?”

林霄昨晚上跟她奶一起睡,就提過可能別人出了不少彩禮,她爹媽才會忽然莫名其妙要她去訂親的事。

林奶奶是怨兒子白眼狼沒錯,但其實對於兒子會做出這種賣女兒的行徑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此刻,林霄有條有理這麼分析一番,而兩口子的臉色隨著林霄的話一變再變,林奶奶哪還不曉得孫女這是猜著了真相,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甩出去:“殺千刀的雜種!是哪個讓你變成這種人?!”

林奶奶年紀很大了,手上力道早已不如年輕的時候,但她的手勁兒仍然要比一般老年人來得大,那雙幹了多年農活的手掌也十分粗糙,老繭厚得手指頭都伸不直;躲閃不及的林真硬是被他老孃扇得腳下一個趔趄,當了多少“城市人”養出來的細白麵皮上瞬時紅了好大一塊。

本來因為不孝女的不聽話就積累了不少怨氣的林真不敢朝七十多歲的老孃還手,坐在旁邊塑膠袋上的林霄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出氣筒,怒吼一聲,兜頭一巴掌就往林霄甩來:“是哪個教你大人講話亂插嘴的?!”

林霄從小就不是會委屈自己去讓別人高興的人,哪怕是親爹也不行,根本沒有讓林真打一巴掌瀉火的想法,手上香菜一扔,猛然起身,兩隻手拽住了林真假模假樣戴著裝文明人的領帶和衣領子,兩條胳臂肘呈三角狀頂到了親爹的胸腹上,跟個小牛犢子似的把林真頂得朝後急退。

女孩子比男孩子發育得早,十六歲的男孩兒還在抽條,而十六歲的女孩兒,只要營養和鍛鍊能跟得上,不在乎自身是否有性吸引力,體格子其實不會差到哪去。

林霄她奶能讓她吃飽、吃到充足的油水,零食肯定是沒有的,林霄沒了零食佔肚子、養成了吃正餐的習慣,再加上她奶也捨得趕她去幹農活,這身板兒自然差不了。

而在體格上有優勢的人,只要成長環境裡不會有人持續地對其進行打壓和貶低,性格里面必然不會缺乏進攻性——不動手則罷,動起手來,她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林真是個年過四十的成年男性,年輕的時候做過農活,體格其實也不算差,真面對面打起來,林霄這種小姑娘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吧……給林真兩個腦子,他也絕想不到他從來沒放在眼裡的、只配在鄉下長大的女兒敢還手。

就是這麼一個沒想到,林霄就佔了上風——用蠻力把親爹撞退、空出騰挪空間來,林霄便後退半步蓄力,大腳一抬,狠狠朝還沒站穩的親爹踹了過去。

在親媽陳秀的尖叫聲中,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六,從數值上看能把林霄摁著捶的林真,就這麼被林霄一腳踹出了房間、倒到了外面走廊上。

住隔壁的黃毛小青年聽到吵鬧動靜後捧著牙刷缸子湊過來看熱鬧,一探頭就看到這麼一幕,唬得朝旁邊跳開,滿是泡沫的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現代人鮮少有能跟人發生肢體衝突的時候,換言之,就是抗擊打能力都不咋地,當了十幾年“城市人”的林真也不例外,這一大腳踹得太狠,這個正當壯年的成年男人硬是痛得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林霄的親媽陳秀簡直要瘋了,尖叫著道:“你這個——你連親爹都敢打?!”

站起來的林霄比她還高一截,識時務的陳秀把不堪入耳的髒話臨時硬嚥了回去。

林霄收回腳,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報警啊.”

陳秀一噎,五官都快氣扭曲了。

基層民警很忙的,管不了那麼多家務事。

爹媽想給沒成年的女兒訂親,民警只能嚴厲批評教育;未成年女兒和父母發生衝突動上了手,民警也只能嚴厲批評教育。

未成年人·林霄,就是這麼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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