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禍得福?”

何怡聽完永昌伯夫人的轉述,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時之間,她心底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傷害自己的兇手,在接受懲罰的時候,非但沒有遭受痛苦,反而把身體真正的病症給治好了!

這、這算什麼事兒?

一想到何恬原本病得只剩下一口氣了,結果卻因為一場“自罰”而治好了病,正在慢慢康復,何怡就像吃了個活蒼蠅般噁心。

她心底更是有莫名的憤懣。

不公平,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啊!

憑什麼作惡的人,不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也就算了,居然還能“因禍得福”?

至於永昌伯夫人所擔心的,她的姻緣大事,何怡此刻卻沒有想太多。

不過,很快她就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非議以及異樣的眼光。

“……嘖,她還有臉出來啊,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趁著姐姐病重,上趕著給姐夫當繼室,真是不要臉!”

“就是就是,何家好歹也是勳貴人家,怎麼行事越來越沒有章法了?!”

“不過啊,何三姑娘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打翻了,人家國公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病危之時,太醫院的那位楊太醫竟診出了她真正的病因——”

“什麼?你是說何氏的病好了?!”

“好啦,聽說啊,這兩天已經能下床了,雖然身子還虛弱,卻開始大好了!”

“哎呀,這可真是件稀罕事兒啊。話說上次我去探望她的時候,哎呀呀,她都瘦成一把骨頭了,看著就可憐!”

“……所以說啊,這人啊,還是要多做善事,這樣才能有福報!”

長公主府舉辦的賞花宴上,眾貴婦們湊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說著魏國公府的八卦。

就像之前永昌伯夫人擔心的那般,何恬重病,何家打算把何怡嫁到國公府給姐夫做填房的事兒,整個京城幾乎都傳遍了。

如果這件事順利的達成了,何怡以及何家受點非議也算值得。

可問題是——

唉,說句不恰當的話,簡直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原本藉著魏國公府的勢,又有永昌伯嫡長女的身份,何怡還能高嫁。

現在呢,何怡跟魏國公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並沒有什麼私情,卻因為京中的那些流言,眾人看何怡的目光都透著曖昧與探究。

還有一些跟何怡同樣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們,她們開始跟何怡劃清界限。

彷彿何怡是什麼噁心的傳染源,沾了她,就會連累自己的名聲。

何怡終於感受到了被孤立的痛苦。

她到底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家裡有父母寵著,走出門去,外人看在魏國公夫人的面子上,也會高看她幾眼。

所以,何家即便敗落了,她也沒有經受太多的世態炎涼。

然而,此刻,看到眾人異樣的目光,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何怡只覺得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她、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何怡受不了這種感覺,慘白著一張臉,沒頭沒腦的跑了出去。

身後的丫鬟都沒能追上她,又不敢大聲呼叫,唯恐惹來更多人的側目和恥笑,只能中途折返,偷偷跑去找永昌伯夫人求救。

何怡不熟悉長公主府的佈局,悶頭跑了半晌,居然在彎彎繞繞的庭院裡迷路了。

“咦?那、那不是三姑娘嗎?”

魏國公康默身邊的小廝,忽的輕呼了一聲。

康默原本對這個什麼賞花宴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過來走個過場,然後就準備回家。

康默不想引人注意,特意尋了個無人的小路。

結果,卻碰到了迷路的何怡。

看到何怡因為奔跑而紅撲撲的小臉,還有她那雙被淚水沖刷過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康默的心又不自覺的被觸動了。

“三娘,你怎麼這這兒?丫鬟呢?”康默沒有多想,抬腿就來到了何怡近期。

何怡卻被嚇了一跳。

看清來人竟是自己熟悉的姐夫,何怡的眼底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有驚喜,有委屈,有躲避,還有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一絲絲情愫。

“見過國公爺!”

何怡故作疏離的跟康默行了禮,扭頭便跑了出去。

那急於逃離的模樣,彷彿康默是什麼洪水猛獸。

康默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不過,他是個善良又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略略回想了一下何怡剛才的神情,他似是想到了什麼。

“去前頭打聽打聽,三娘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

“對了,我看三娘似乎迷路了,她對長公主府不熟,你、你找個公主府的下人,跟過去看看!”

小廝趕忙答應一聲,然後按照康默的吩咐開始行事。

不多時,確定公主府的下人找到了何怡,並且將她帶回賞花宴現場,康默這才放心離去。

路上,小廝態度恭敬,眼神卻有些猶豫的回稟:“回國公爺的話,外頭、外頭似乎有不太好的流言!”

“什麼流言?”康默勒住韁繩,騎著馬的身形停了下來。

小廝不敢隱瞞,趕忙把京城有關何怡的非議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不用小廝回稟,康默隱約也猜到了何怡目前的處境不太好。

想想也是,當初何家的籌劃算不得多隱秘,而何怡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打著“照顧姐姐”的旗號,在國公府一住就是好幾天。

京城的權貴們都不是傻子,何家這般做派,魏國公府又是默許的模樣,不難猜出兩家的計劃。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就是康默都沒有想到,自己那個眼瞅著就要斷氣的妻子,居然還能康復。

當然,他、他也不是盼著妻子去死。

妻子能活過來,看到妻子和兒子哭著抱著一起的樣子,康默心裡也是高興的。

但、但……唉,就是誤了三娘啊。

回到府裡,康默先去給母親請了安,隨後來到了正房。

看著“何恬”依然虛弱的模樣,康默有些心疼,但他還是沒有忘了何怡的事兒。

“恬兒,有件事——”

不等康默把話說完,何甜甜就先開口了,“國公爺,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康默只得嚥下自己的話,笑著對何甜甜說:“什麼事?你先說!”

“是這樣。之前因為我的病,我特意請怡兒來咱們府裡住。雖然咱們坦坦蕩蕩,但外人可能會多想!”

“怡兒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名聲最是要緊。正好我現在身體也好多了,我便想邀請京中的貴婦們來家裡坐坐,趁機幫怡兒澄清一下!”

康默:……

妻子也想到了這些,康默卻沒有心有靈犀的喜悅,反而有種怪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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