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帶著趙小丫來到深市後,沒有立刻去找趙大妞。

一來,她不能崩人設。

原主就是個連省城都沒有去過的沒見識的村婦,她能夠鼓足勇氣坐火車去外省找人,已經非常困難了。

也就是她性子潑辣,何甜甜還能以此來做點兒文章。

但再潑辣的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卻能大殺四方……

呵呵,趙小丫可不是普通的七歲女童,她是女主、是女主、是女主!

即便現在趙小丫沒有察覺異常,等她長大了,回想起這段過往,也肯定會發現問題。

二來,何甜甜確定趙大妞沒有危險。

不管是原劇情,還是按照道理來說,花大嬸把趙大妞送去髮廊,髮廊老闆都不會上來就讓趙大妞接客。

趙大妞雖然年輕,長得也很漂亮。

但她剛從農村來,黑瘦黑瘦的,還有農村人特有的縮手縮腳、自卑怯懦,渾身的土氣,嚴重摺損她的顏值啊。

這樣的女孩子,是賣不出好價格的。

另外,老闆也不想做一錘子的買賣,他想用花花世界、吃喝享樂一點點侵蝕趙大妞的心。

讓她主動跳進泥潭,努力給老闆賺錢。

被逼的買賣,和主動迎合,絕對是兩種效果。

而根據老闆的經驗,似趙大妞這樣的農村女孩兒,只要讓她見識了大城市的繁華,有錢人的享受,她就會慢慢的墮落。

都不用別人逼迫,她自己就願意躺下來賺錢!

所以,趙大妞被送到髮廊後,前一兩個月的時間裡,她都是正常的給人洗頭、按摩,用辛苦勞動換取自己的食宿。

好吃好喝,整天呆在屋子裡,沒有風吹日曬,一個月的時間裡,趙大妞的模樣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或許依然土氣,但也透著一股子天然的純真質樸。

面板白了,身上也有了肉肉,換上新式的衣裙,再化個妝,儼然就是個青春稚嫩的小美人兒。

這不,最近幾天裡,點名要讓趙大妞服務的客人越來越多。

老闆看向趙大妞的目光,也越來越滿意。

只是,唯一讓老闆不高興的是,不管周圍的“前輩”們如何在趙大妞面前炫耀,老闆向趙大妞如何講述大城市的繁華,趙大妞都不開竅。

她居然真的只想洗頭、剪髮,還特麼的期期艾艾的跟老闆娘說,“我想學燙髮,等將來學會了,回老家,我也開個髮廊!”

靠!

老子這裡又不是真正的髮廊,更不是技術培訓基地。

這個小丫頭,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

雖然老闆沒有逼迫趙大妞接客,但周圍的“女服務員”,平時都是怎麼服務客人,並沒有太過遮掩。

就是趙大妞自己,也曾經被心急、好色的客人摸過大腿。

結果,這死丫頭居然還說什麼學手藝?

老闆有些安耐不住了,他決定,就這兩天的事兒。

不管趙大妞是真不懂還是裝傻,他都會把話挑明瞭說。

趙大妞乖乖聽話最好,要是她不樂意,哼,他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然而,還不等老闆跟趙大妞攤牌,一身襤褸的何甜甜便找了來。

“大妞,媽、媽可算是找到你了!”

何甜甜一把推開門口攔阻的“保安”,跌跌撞撞的撲到了穿著嶄新連衣裙的趙大妞跟前。

她抓著趙大妞的胳膊,上下打量著她,眼中轉著淚花:“好、好,我的大妞沒有吃苦遭罪!”

趙大妞有些傻眼,她正給客人洗頭呢。

兩隻手上還沾著濃密的泡沫,結果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裡可是深市啊,我、我媽怎麼會來這裡?

一定是我太想家,太想媽媽了,所以才會大白天就開始做夢。

但,當她還是不死心的轉過頭,循聲望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影。

“媽?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熟悉的是那張臉,但陌生的卻是母親滿身的狼狽和疲累。

“姐,媽和我在深市找了你一個月。白天不停的找人,晚上就躲在橋下、汽車站或是水泥管子裡……”

趙小丫看到了大變樣的姐姐,卻有些矛盾。

一方面,她真的很高興。

過去爹媽不喜歡她們,認為她們是賠錢貨。

親爹不務正業,不是躲懶就是打牌。

親媽忙著地裡的活,還要想方設法的掙錢,天天忙得不著家,根本沒時間、也不願意照顧趙小丫。

趙小丫幾乎是被姐姐一手帶大的。

姐姐對她特別好,有點兒好吃的、好東西,都會偷偷讓給她。

爹媽要是不高興了,想打孩子發洩脾氣,姐姐也都把她擋在身後。

可以說,趙小丫能夠活下來,磕磕絆絆的長到七歲,都是姐姐的功勞。

那日,聽說姐姐被親媽給賣了,趙小丫傷心不已,她更是有種“天塌下來”的恐懼。

沒了姐姐,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了啊。

而趙小丫對親媽能夠改觀,並覺得親媽是最偉大的母親,也是因為親眼看到媽媽為了找姐姐是怎樣的不容易。

可、可——

忽然看到姐姐變得白白淨淨,頭髮油光水滑,面板粉嫩細緻,身上還穿著好看又簇新的裙子,整個人彷彿都脫胎換骨了一般。

就跟她在街上看到的城裡女孩兒一模一樣。

趙小丫心裡陡然湧出一絲惱怒——

姐姐在這裡吃好的、穿好的、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時候,可否想到,她們的媽媽正辛辛苦苦的滿大街的找她?!

趙小丫知道,她不該怪姐姐,畢竟姐姐是真的不知道。

但、但她就是忍不住啊,因為媽媽實在是太難、太辛苦了。

所以,她終於看到了姐姐,不等親媽開口,趙小丫就語帶哽咽的說道。

“什麼?媽、媽,你、你一直都在找我?”趙大妞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看妹妹,最後又把目光落在何甜甜那張黑瘦疲累的臉上。

“對啊,姐,你前腳剛跟著花大嬸走,媽媽後腳就帶著我追了上來。”

趙小丫小嘴叭叭的,十分利索的說:“可惜我們還是慢了一步,你們坐的火車已經開走了。”

“咱媽就趕緊買了下一班的火車,足足花了一百三十多塊錢呢。”

“……來到深市後,咱媽哪兒都不認識啊,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只能一個人一個人的打聽!”

“姐,媽為了找你,真的是遭了大罪啊!”

“你看,姐,你自己看,咱媽都累瘦了,那天跑去村裡去找你,還差點兒被人家養的狗給咬了!”

趙小丫恨不能將過去一個月,自己親媽遭受的一切都告訴姐姐。

何甜甜卻懂得注意火候和分寸,她趕忙拉住趙小丫的手,故作兇狠的喊道:“行了行了,你個死丫頭,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

“咱現在找到你姐是喜事兒,說這些幹什麼?喪氣!”

何甜甜沒好氣的罵著,趙大妞習慣性的瑟縮了一下。

從小到大,她都被親媽打怕了。

只要聽到她聲音不對,趙大妞就知道,即將迎接自己的肯定是親媽的巴掌或是條竹疙瘩。

趙大妞甚至下意識的要把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後。

但,讓趙大妞想不到的是,小妹居然沒有害怕,反而笑嘻嘻的跟媽媽說:“媽,我這不是想告訴姐姐,咱們找她找得可辛苦了嗎!”

趙大妞驚疑不定的看看妹妹,再看看親媽。

小妹這麼沒大沒小的“頂嘴”,親媽居然沒生氣,更沒有伸巴掌打人?

過去的一個月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就你話多!”何甜甜還是惡聲惡氣的低吼了一嗓子。

趙小丫還是不害怕,反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趙大妞:……

她險些忍不住跑出去看日頭。

難道真的變天了,太陽是打從西邊升起來的?

就在趙大妞恍恍惚惚的時候,何甜甜已經轉過身來,開始跟老闆說好話。

其實,不用何甜甜主動開口,人家老闆也走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力壯的“保安”。

“怎麼回事?”

老闆眼神不善,透過何甜甜母女三人剛才的對話,他已經猜到了何甜甜這對母女的身份。

也猜到了對方是來幹什麼的。

但,不成!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這才把一個黑瘦土氣的農村野丫頭弄得有了人模樣。

這都能給他賺錢了,卻有人來摘果子?

白日做夢!

“老闆,您是老闆吧。”

何甜甜卑微的陪著笑臉,並飛快的從腰間的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這是兩千塊錢,當初您給俺家大妞預支了三個月的工錢,現在,俺把錢還給你!”

“老闆,您數數!一分不少!”

老闆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難看,故意問了句:“你什麼意思?”

“俺,俺家大妞還小呢,俺不想讓她在您這個髮廊幹了!”

“錢給您,俺把孩子領走!”

何甜甜小心翼翼的說著,語氣卻十分堅定。

“領走?你把我們這兒當成是什麼地方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老闆陰惻惻的笑著。

話說,能夠開這樣的髮廊,老闆也不是什麼善類。

他年輕時就是個小混混,現在做起了這樣的黑心買賣,手底下養了好幾個馬仔。

都是些十幾歲的孩子,看多了港片,也想當個古惑仔。

沒有是非觀念,只知道什麼江湖道義。

給點兒錢,再煽動煽動,他們真敢拿刀子捅人。

有了這樣的打手,老闆愈發囂張。

大白天的,被女孩家長找到了自己的底盤,好言好語的給錢贖人,他都不樂意。

“你這女兒在我這兒好吃好喝的住了一個月,你說把人領走就把人領走,這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我、我女兒確實在你這兒住了一個月,可、可她也給你幹了一個月的活兒啊!”

何甜甜還記著自己是個“潑婦”。

剛才的卑微、畏縮,只是因為來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但當對方太過分,一再觸及她的利益,何甜甜就有些壓制不住“本性”了。

她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我們這一個月的工錢就不要了,權當抵了你一個月的花銷!”

“你說抵了就抵了?哼,沒見識的土包子。你知不知道,就你女鵝身上穿著的這件連衣裙就值一百多塊錢!”

老闆咬著牙,沒好氣的說道。

“一百多塊錢?你騙鬼呢!”

何甜甜像極了沒見識的潑婦,扯著嗓子喊道:“就這麼一個小裙子,找最好的裁縫鋪子,連工帶料也就二三十塊錢!”

“張口就要一百多塊錢,你、你訛人啊!”

“我就訛你了,你又能怎樣?”

老闆也懶得跟何甜甜打口水官司,他直接擺出惡霸無賴的嘴臉:“人,你不能帶走!”

“你是黃世仁啊,憑啥不讓我帶走我閨女?”

“我都說了,錢還給你,一分不少,你憑啥扣著我閨女!”

“你、你知不知道,你、你這樣是犯法的!”

何甜甜彷彿終於想起還有“法律”這麼一個神奇的東西。

“喲,你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居然還知道法律?”

老闆被逗樂了,故意誇張的哈哈笑了幾聲,然後迅速板下面孔,冷冷的說:“我和你閨女簽了勞務合同,期限五年!”

“也就是說,按照法律,你閨女必須給我幹夠五年,否則就是違法!”

老闆明顯還是欺負何甜甜一個農婦未必真的懂法。

因為就算真的有什麼勞務合同,這合同本身也是違法的。

趙大妞才十五啊,妥妥的未成年人。

老闆要是真敢跟未成年人簽訂勞務合同,他自己就涉嫌僱傭童工。

更不用說,他這個髮廊本來就是違法的存在。

要是核實他這個髮廊涉嫌賣*淫,呵呵,逼迫未成年人、涉嫌拐賣什麼的,都夠老闆把牢底坐穿了。

這年頭的法律還是十分嚴苛的,一個弄不好,槍斃都有可能呢。

“違法?你、你說違法就違法啊?”

何甜甜故意做出色厲內荏的模樣,一邊大聲嚷嚷著虛張聲勢,一邊瞅準時機,大喊一聲:“跑!”

趙小丫跟何甜甜“相依為命”了一個月,已經跟親媽有了默契。

趙大妞雖然沒有這樣的默契,但“聽媽媽的話”這樣的認知,早已侵入到了趙大妞的骨子裡。

於是,兩個女孩兒,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在聽到那聲“跑”的時候,就拼命的推開身前的遮擋,緊緊的跟在何甜甜身後,賣力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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