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餐桌邊的四個人, 三個坐著,唯獨何青荷站著,傅琛一秒就猜到什麼情況, 知道自己來對了。

他聽何青荷說要回家吃飯以後, 就一直心神不寧。

他跟何青荷結婚一年,不是沒察覺到何家的異常, 從何豐啟以為何青荷是無業遊民,到何家明明有三兄弟卻不怎麼聯絡, 到何青荷在大學時的自我放逐, 然後前段時間何亦竹在綜藝上對何青荷的態度, 都說明何家內部有很大的問題。

之前他不管, 是因為那時他們的婚姻講究邊界感, 何青荷那邊的家務事,他不方便插手。

現在不一樣了, 傅琛意識到婚姻是兩個人的事, 他不可能明知何家是個火坑,還眼睜睜看著何青荷往裡面跳。

傅琛站在飯廳的餐桌前, 先是淡定地跟何豐啟打招呼:“何董, 好久不見, 我來打擾了。”

說著, 他把手裡的禮物遞上去,何豐啟笑著說:“來吃飯就吃飯, 帶什麼東西。”

傅琛說:“本來青荷說今天是家庭聚餐, 不讓我跟著,但我想著這麼久沒探望何董不合適, 自作主張趕過來,不礙事吧。”他說著看向何軒柏。

何軒柏當然說:“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都是一家人。”他吩咐幫傭把禮物拿下去,又給傅琛添了一雙筷子。

何青荷跟著他重新坐回去。

反正何青荷回去一定會跟傅琛告狀,不如先把話說了。

本來只是憤怒難受,傅琛一來,壓抑已久的委屈像波浪一樣,一股一股地翻湧上心頭。

他對何青荷說:“你今天應該早點過來,然後去廚房幫忙。”他雲淡風輕地說,“青荷的手藝是向母親學的,何董和何總一定喜歡。”

何軒柏一聽,知道傅琛這是來給老婆出頭來了,笑笑不再說話。

其實何青荷開始學做飯是在何夫人去世以後,但傅琛故意這樣說,觸動了何家人敏[gǎn]的神經。

何青荷沒有動,傅琛也不需要他動,說:“青荷做飯那麼厲害,我沒少享口福。”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這看著沒青荷的手藝好。”

何青荷看向傅琛。

傅琛說:“挺好的,青荷性格溫柔體貼,與他生活非常輕鬆和諧。”他看向何豐啟與何軒柏,“這都是何家家風好,青荷總是提到父親與二哥教給他很多東西。”

從看到傅琛的第一眼起,何青荷就說不出話了。

他的語氣不急不慢,心平氣和地說著:“據說何家流行挫折教育?”

傅琛扶著何青荷的肩膀,語氣比剛才溫和:“坐吧。”

何軒柏笑著說:“說什麼呢,我們家特別民主,想說什麼說什麼,剛才小荷都差點跟我們拍桌子了。”

何豐啟開口:“兄弟倆鬥嘴不是大事,第二天就忘了。”他指揮何青荷,“給小傅夾菜,省得說我們家怠慢人家。”

何豐啟望著二兒子與他的配偶,笑著說:“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還不錯吧。”

在場其他人臉色變了。

傅琛神色平靜,即便面對何豐啟,英俊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走到何青荷身邊,自然地說:“你怎麼站著。”

平時傅琛不愛說話,即使在綜藝上也總是沉默,別人問問題都是何青荷回答,今天何青荷說不出話,變成傅琛應對。

傅琛說:“那可真是稀奇了,平時青荷連重話都不說,居然會拍桌子。”他問何軒柏,“何總做了什麼,讓青荷這種沒脾氣的人這樣生氣。”

任何人都不敢在何豐啟面前提何夫人。

他不知道傅琛也會陰陽怪氣。

何豐啟的表情果然變得難看,傅琛繼續說:“青荷做飯那麼像母親,應該多做給父親和大哥吃才對。”

何豐啟唇邊的肌肉抖動,顯然即將發作,但礙著傅琛的面子,沒有爆發。

何軒柏不得不出來引導話題:“飯菜的口味是次要的,主要是一家人團聚,坐到一起,和和氣氣吃一餐飯,比什麼都好。”

傅琛點頭,表示同意,接著轉頭問何青荷:“所以這餐飯吃著和氣麼。”

何青荷同樣看向傅琛,兩個人對視。

何青荷奇妙地從傅琛眼裡看到了縱容與鼓勵。

傅琛要替他出頭撐腰。

這麼多年,何青荷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撐過失去母親的日子,一個人面對家人的冷暴力,一個人到海上追尋自由,一個人決定重返家庭。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表示跟他同一戰線,何青荷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託舉著後背,傅琛正用眼神告訴他。

別怕,有我。

何青荷並不害怕,只是他沒想到,被人支援,竟然會如此安心。

何青荷告訴傅琛:“不和氣,這餐飯吃得一點也不和氣。”

何軒柏聽了,笑了笑,剛要開口反駁何青荷,就被傅琛打斷。

傅琛不信何軒柏,他去問何亦竹:“三弟覺得呢?三弟弟平時最健談,今天怎麼不說話。”

何亦竹突然被喊,下意識坐直了。

剛才他一直沉默,不是想坐山觀虎鬥,是他不知道怎麼插嘴。

他對公司的事不瞭解,想幫何青荷也找不到切入點。

現在傅琛丟了一個話頭過來,他說道:“這餐飯吃得挺鬧心,本來好好的,大哥非要在飯桌上提什麼公司的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何軒柏氣笑了:“我剛才罵你,你故意報復我,才這樣說的吧。”

何亦竹也是伶牙俐齒:“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認剛才罵我了,今天是到爸爸這裡來團聚的日子,好好的,你罵人幹嘛,這不是破壞家庭和諧麼。”

何軒柏氣笑了:“好好,你也學著胳膊肘往外拐。”

何亦竹說:“我的胳臂肘朝二哥那邊拐,怎麼能叫往外呢。”

傅琛繼續問他:“你大哥說了什麼公司的事。”

何亦竹老老實實回答:“我也聽不懂,反正就是大哥說要把二哥的公司重組,讓二哥到集團去當副總裁,二哥不同意,兩個人就鬧不愉快了。”

傅琛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何青荷總是那麼低調,明明一身本事,卻要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原來只要他稍稍冒頭,就有人在上面重新把他按回水裡。

傅琛放下剛拿起來的筷子,對何軒柏說:“小小的一個子公司,何總不至於吧。”

何軒柏還是那套說辭:“我也是為了小荷,去集團當副總,不比窩在子公司好?”

傅琛說:“這就是何總的不對了,做長輩的,最忌諱一廂情願,青荷不願意就算了,何必逼他。”

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非常平靜:“他喜歡待在什麼地方就自由自在地待著,誰也不能強迫他。”

何軒柏說:“這話說的,我也是好心好意,難道眼睜睜看著小荷走彎路不成,你也太慣著他了。”

誰知傅琛點點頭,說:“我就是這麼慣著他,在我們家裡,都是青荷說了算,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就連分居,傅琛都放何青荷走了。

傅琛公然承認偏袒老婆,讓何軒柏啞口無言,他萬萬沒想到傅琛竟然會是這種人設,明明在外面看著挺高冷霸道。

何亦竹聽了以後,直接笑出聲,說:“叫你們不看綜藝,他們兩個在綜藝上也這樣。”

極地夫夫可能有很多問題,但互相尊重,永遠把對方放在第一位,沒人質疑。

傅琛偏袒到底,直接對何青荷說:“大集團內部複雜,去了事多,不想去算了,要不要把優塔完全變成你的?”

這句話一出來,所有人震驚。

優塔怎麼說也是何家的子公司,傅琛這麼說,等於直接插手何家的內部,有點過於目中無人。

傅琛對何軒柏說:“青荷每年連何氏集團的年會都不用參加,何家應該不計較。”

傅琛是搞投資的,最善於收購與換皮。

他有一百種辦法,兵不血刃地從何家那邊把優塔搞過來。

何軒柏沒有說話,何豐啟開口了:“今天是我們何家聚餐,小傅你就好好吃飯。”他再次吩咐何青荷給傅琛夾菜,這次用上了命令的語氣,“讓小傅多吃點。”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父親對他一直不冷不淡,沒有指責,卻把他當空氣,何青荷身處這樣冷漠的環境,精神壓力無比大,他漸漸失去自我,變得難以反抗。

他聽見何豐啟的命令,咬著牙齒,拿起筷子想給傅琛夾菜。

他們在別墅的時候,經常互相夾菜,很普通的動作,何青荷今天卻做得分外艱難。

傅琛伸出手,溫柔地覆蓋在何青荷的手背上,壓住他的舉動,說:“不想做的事就不做,沒人能命令你。”

他說:“平時我什麼都依你,怎麼回家吃飯搞得委屈巴巴的。”

傅琛鬆開何青荷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硬氣點,有我呢。”

傅琛的手指總是微涼,從鬢角劃過,動作輕柔曖昧,在這樣的場合顯得不合時宜,但帶給何青荷無限的溫柔。

何青荷知道傅琛是為了給他撐腰,故意這麼說這麼做,他聽了還是鼻子發酸。

就像沉在水裡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人向他伸出手,一把將他拉出水面。

新鮮的空氣如此甜美,令他有種醉氧的感覺,頭暈目眩。

既然傅琛不給在座的人面子,何豐啟也直接表現出不悅:“老二結婚了就是不一樣,腰桿都直了,敢爬到老父親和大哥的頭上了。”

說起這個,何亦竹從一開始就對何青荷的婚姻不滿,幸好傅琛還算靠譜,但這樣也不能掩蓋何家拿二兒子去聯姻的事實。

他再次替何青荷說話:“當初用二哥的婚姻換取資源的,不就是爸爸和二哥嗎。”

何豐啟嚴厲地看了一眼何亦竹。

何亦竹不吭聲了,但他說出了事實。

何家從這場婚姻裡得到了不少好處,何豐啟與何軒柏最沒資格指責何青荷靠傅琛耀武揚威。

既然何亦竹把話挑明瞭,傅琛也不遮掩,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優塔由青荷全權管著,青荷也用不著去何氏集團總部。”

他拉起何青荷的手:“烏金的老闆娘,不至於到別人手下當副總。”

話越說越狂,張狂到令人坐立難安,但傅琛有實力如此高傲,何家的人無法反駁。

傅琛拉著何青荷站起來,說:“我們吃完了,就先走一步了,感謝各位的招待。”

最後他對何豐啟說:“何董,有句話我不得不說,跟青荷結婚一年,沒見您打過一個電話,我這個外人都奇怪了。”

在譴責孩子不孝順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對孩子說過一句關心的話。

說完這些,傅琛牽著何青荷離開何家的飯廳,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大彤小易

墨跡醒夕

給子供向來一點小小暗區的震撼

九尾狐15

被姐姐們寵壞

使用者26208284

全民御獸:我是反派高富帥

黑化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