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上的煙火絢爛奪目, 華麗恢宏,像花火海洋。

影視城的景區到處都是人工假景,何青荷與傅琛找了一個仿古建築, 在屋簷下坐著, 抬頭看天上的美景。

何青荷舒展長腿,心情輕鬆愜意, 他突然想到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跟傅琛一起做這種事。

他不由地笑起來,扭過頭去看傅琛。

誰知道傅琛也正看著他, 何青荷奇怪地說:“你看天上啊, 看我做什麼。”

傅琛的表情不變, 說:“你不也沒看天上。”

何青荷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問你覺不覺得無聊。”

畢竟看煙火這種悠閒的事情, 在傅琛那邊屬於無效活動。

傅琛說:“不無聊, 挺好看的。”

每次何青荷嘴上說不在意輸贏,實際上勝負欲超強。

傅琛唇角的弧度平和了一點。

但看煙火的人好看。

何青荷微微揚起頭,明明暗暗的光影勾勒著他細緻的五官, 點點火光落到他明亮的眼睛裡, 閃動著瑩亮的光輝, 像破碎的星星, 為他增添了幾分脆弱,也多了幾分動人。

不管是釣魚還是看煙火, 對於傅琛都沒有意義, 但陪在何青荷身邊意義深遠。

傅琛望著劇本,說:“我們換著分析角色。”

如果後天的表演沒有演好,他又要消沉很久。

人氣墊底的事,他看著雲淡風輕,一定私底下偷偷難過。

何青荷抬起頭,看向傅琛:“換著?”

何青荷看著天空美麗的煙火,煙火燦爛如曇花,轉瞬即逝,好歹曾經擁有片刻輝煌。

看完煙火,遊客們漸漸返回,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人越來越少,何青荷對傅琛說:“我們也回去吧。”

何青荷眨眨眼。

道理誰都會說,做起來卻很難,何青荷全程低著頭念臺詞,根本不敢與傅琛眼神交匯。

兩個人埋著頭念臺詞,儘管還是像棒讀,好歹整個戲拉了一遍。

傅琛說:“好。”

何青荷在心裡默唸,拋棄羞恥感,這是演戲,他在演一個古代人,他說的臺詞都是角色需要,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傅琛說:“你試著解讀皇帝,我試著說說甘寂。”

何青荷也倦了, 有時候他反省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 他的婚姻本來是一潭平靜無波的湖水,他非要攪得湖面不得安寧。

何青荷盤腿在床鋪上坐著,攤開的劇本放在面前,他說:“我們先把臺詞順一遍,爭取這回從頭拉到尾。”

傅琛還是那句話:“好。”

何青荷小聲嘀咕了一句,傅琛沒聽清,問:“怎麼了?”

何青荷懂了,他又看了一遍劇本,回憶電影的情節,試著說:“其實皇帝在下令收拾甘家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跟甘寂不可能了。”

傅琛說:“甘寂前期對皇帝越愛,此時也就越恨,他從醒來見到皇帝的第一眼起,就開始謀劃自己的復仇。”

何青荷說:“明知是毒藥,還磕得醉生夢死,簡直不知道怎麼評價這位帝王。”

何青荷鬆口氣。

“他了解甘寂的性格,也猜到甘寂會玉石俱焚,儘管如此,在他心裡,還是江山與社稷更為重要,可他也放不下甘寂,他把甘寂救下,就做好了走向最後一幕的準備。”

傅琛同意。

傅琛說的有道理,甘寂這樣品性高潔的人,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喜歡皇帝,那也太褻瀆了。

何青荷彎起眼睛,這次輪到他說:“好。”

兩個人之間很久沒有這麼好的氣氛了,最近不是在冷戰就是在吵架。

說完皇帝,傅琛開始分析甘寂:“一開始我以為甘寂對皇帝又愛又恨,後來才發現,應該是由愛轉恨。”

何青荷說:“那我們再看會。”

何青荷清了清嗓子,說:“其實我想回去再對對臺詞。”

“他在醒來發現全家被殺,只有自己獨活的時候,就對皇帝沒有愛了。”

兩個人靜靜地待著,沒有再說話,直到最後一朵煙火落幕,天空恢復平靜,深藍的夜幕上只留下淡淡的青色痕跡,遺憾地顯示著剛才的熱鬧與恢宏。

傅琛點頭:“所以皇帝在面對甘寂的時候,心裡是有愧疚的,也是縱容的,同時還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僥倖,只要甘寂還在他身邊一天,他就彷彿活在美夢之中,直到最後一刻決戰。”

最開始的時候,何青荷還以為甘寂是個戀愛腦,現在想想,太低估這個人物。

x

回到酒店以後,兩個人先去洗漱一番,然後穿著睡衣開始對戲。

自從跟安惟聊過以後,他一直惦記著排戲的事,他覺得應該能有所突破。

傅琛溫聲道:“那我們回去再練練。”

煙花的確在傅琛眼裡每一朵都一樣,紅的綠的紫的, 哪怕花樣再多, 都沒什麼區別。

如此分析下來,兩位角色形象完全顛覆,跟他們一開始想的完全不一樣。

皇帝看似是冷靜的那一個,實際內裡已經癲狂,甘寂看起來瘋魔,眼底卻隱藏著冷靜。

何青荷感慨:“這兩個人物太複雜,我們就算知道他們的心理,也不一定能演好。”

傅琛說:“盡力就行。”他問,“要不要脫稿演著試試。”

看了一天的劇本,臺詞早就記得七七八八,傅琛跟何青荷都是聰明又用心的人,背誦不在話下。

何青荷還有點發怵,但他記著安惟的話,要克服自己的羞恥心,深吸一口氣,說:“那就試試吧。”

兩個人丟開劇本,站到床鋪邊,開始對戲。

何青荷望著傅琛,照理來說這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連眼鏡的形狀,何青荷都瞭然於心。

但一開始演戲,何青荷就不好意思直視傅琛,他強迫自己去看傅琛的眼睛,把穿著睡衣的傅琛想象成身著龍袍的皇帝。

何青荷:“你……你……”第一句話就卡殼。

傅琛沒有停下,而是直接說:“是朕,寄兒,是朕。”

成功把何青荷失敗的第一句帶過去了,何青荷打起精神,接著說第二句臺詞。

雖然對角色有了全新的認識,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兩個人舉止僵硬,演得磕磕絆絆。

即使如此還是堅持下來了。

就像安惟說的,只要開始第一次,後面就容易多了。

演到皇帝對甘寂動手動腳,傅琛仍然不太放得開,好歹這次沒有扶老奶奶過馬路了,而是直接把何青荷抱住。

“你是朕的。”傅琛的手臂緊緊困住何青荷,在他耳邊低沉地說。

何青荷心頭狂跳。

他知道這時候甘寂心裡應該充滿了憤恨與厭惡,皇帝越是愛甘寂,甘寂越是覺得諷刺,可他身為何青荷,無法討厭傅琛的擁抱。

熟悉的木質香鑽進鼻子,炙熱的體溫透過面板傳遞,一切都令人目眩神迷。

說起來他們很久沒有肢體接觸了,明明以前接觸也不多,今天何青荷對傅琛的觸碰特別敏[gǎn]。

終歸還是被安惟的話影響了。

何青荷努力回憶劇本,這時候他該撕咬皇帝,原電影裡皇帝與甘寂的爭執非常激烈,甘寂一口咬在皇帝的手背上,活生生撕扯下一塊皮肉。

何青荷做不到那般狠絕,也沒有狼一樣的獠牙,而且傅琛抱著他,位置不對,他咬不到傅琛的手背。

他偏過頭,望著傅琛寬闊的臂膀,決定就這裡了。

何青荷朝著傅琛的肩膀咬下去。

當然也不是真咬,只是裝模作樣蹭一蹭,於是從傅琛的角度感受,像是被一隻貓不輕不重地撓了一爪子,不僅不痛,反而更癢了。

傅琛低頭,看到何青荷的頭頂。

毛茸茸的,好幾次傅琛看到都很想摸。

這一次,他這麼想的,也這樣去做了。

傅琛抬起手,剛落到何青荷的腦後,何青荷以為他要接著演戲,兩個人此時應該撕打,他配合著抬起頭推了一把傅琛的胸膛。

何青荷的頭一下子撞到傅琛的掌心,他以為皇帝要動手,下意識躲避,結果腳下沒有站穩,整個人直接往旁邊倒下去。

傅琛被何青荷推開,又看到何青荷跌倒,連忙伸手去拉,接著被慣性帶倒。

兩個人齊齊跌落,幸好旁邊是床鋪。

何青荷的後背重重地抵住床,傅琛勉強用手臂支撐住自己。

何青荷抬眼看著傅琛,傅琛低頭望著他。

何青荷:“……”

這不是偶像劇的經典姿勢嗎,女主角跌倒,男主角去攙扶,結果兩個人一起跌倒,男主角趴在女主角的上方。

何青荷在心裡吐槽,傅琛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問:“沒事吧。”

何青荷說:“沒事。”

傅琛雖然用手臂撐住身體,但壓著依舊有點重,何青荷偏過頭,尷尬地說:“你先起來。”

他因為不好意思,不敢正眼看傅琛,平日白皙的面容上覆蓋著一層薄紅,讓他的面板看起來更加透明,他垂著眼睛,濃密的眼睫毛不停顫唞,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傅琛突然不想再當紳士,他不願意起身。

兩個人腰部以下的部分緊緊相貼,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線條分明的骨骼與肌肉,火熱的體溫隔著兩層綿軟輕薄的衣物互相傳遞,何青荷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件事。

今天按照以前的日曆,是一週一次的公糧日。

可自從何青荷搬出別墅,這件事自然而然地斷了,現在突然想起來,真是要命。

何青荷的臉越發紅潤,他暗暗咬牙,心裡埋怨傅琛怎麼還不起來。

這時候他感覺到傅琛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何青荷:“……”

大家都是男人,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他們正在分居,白天還剛吵過架。

何青荷終於扭頭,正眼去看傅琛,發現傅琛皺著眉頭,嘴唇緊繃,拉出一條直線,表情沉鬱,顯然也在掙扎。

猛地一下,何青荷心軟了。

他稍稍移動身體,傅琛啞著聲音說:“別動。”

何青荷閉閉眼,不好意思地提醒傅琛:“攝像頭。”

傅琛:“……”

這回輪到傅琛把攝像頭忘了,剛才對戲,兩個人都覺得沒什麼不能被拍的,誰知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傅琛見何青荷的態度有所鬆動,越發心猿意馬,他平時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蕩然無存,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從何青荷身上起來,迅速走到攝像頭前方,把鏡頭關掉。

他重新返回床鋪,何青荷依舊平躺著,沒有起身。

傅琛坐到床邊,伸手握住何青荷的手,眼底的慾望再也遮掩不住。

何青荷一方面覺得自己沒原則,另一方面又覺得應該把話說清楚,他反握住傅琛火熱的掌心,吐出兩個字:“ 鴨子。”

傅琛:“……”

“鴨子”成為繼“問題”之後,第二個讓傅琛ptsd的詞彙。

傅琛沸騰的腦子清醒了一點,他說:“這時候不要提那個。”

何青荷堅持要把話說完:“我想了想,你說的對,我拼命尋找你偏愛的東西,只是為了自我滿足,好像給你做你喜歡吃的食物,就能成為一個好伴侶一樣。”

傅琛的表情柔和下來,他一隻手被何青荷拉著,另一隻手去撫摸何青荷的頭髮,說:“白天是我口不擇言。”

他抿抿嘴唇:“我只是……不想承認,我的婚姻有問題。”

哪怕不知道問題具體是什麼,吵了兩架,也該意識到不對勁了。

兩個人各退一步,頓時海闊天空,心裡舒暢不少。

何青荷聽見傅琛這樣說,心裡越發柔軟,安惟說的對,木頭需要持之以恆地灌溉,多多溝通,總有一天會開出美麗的花。

現在不是深入討論的好時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何青荷想著安惟說要大膽一點,多撒嬌,於是紅著臉,曲起手指,在傅琛的掌心淺淺地颳了一下。

這是他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了。

柔軟的指尖蹭過敏[gǎn]的掌心,像第一朵冬雪落在樹梢,又像第一縷春風吹過湖水,引發細細的顫慄,整個人都要化了。

傅琛明顯非常吃這一套,身體繃緊,凝視著何青荷,眼神變得像化不開的濃墨。

他摘掉眼鏡,朝著何青荷那邊俯下`身。

何青荷很緊張,他又想起安惟的話,夫妻之間用不著端著,該說的就說。

安惟甚至給楊銘遠買小藥丸。

今天氣氛很好,不如直接說出來。

總有人要進行突破,就讓他來當破窗人。

何青荷想了想,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傅琛此時雖然憋得難受,但對何青荷無比耐心,溫柔地說:“有什麼你儘管說吧。”

何青荷說:“其實……每次我們那個的時候,我都有點疼。”

傅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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