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任儀式那天,天立來了。

是個很漂亮的中年男人,看不出年歲,眉眼深邃,烏髮捲曲。

露靄冰國是與殘片建立關係後才出現的,到現在,已經十幾萬年,天立至少也十幾萬歲,假如關係沒轉移的話。

十幾萬歲的八階,很年輕。

但對於壽命只有千年的冰顏人來說,是漫長的歷史。

夜溪見天立目光流轉中帶著幾分風流浪漫,立即下斷言。

“老妖怪絕對整過容,以前是個醜八怪,所以才對這張臉如此自得到現在還認為女孩子都喜歡他,都想和他來一場轟轟烈烈悽婉哀傷的戀愛。”

醜人多作怪型。

竹子:“殘片的另一半就在他體內。”

什麼醜啊美的,他的目標只有殘片。

天立受到冰顏人的盛大歡迎,被迎入雪女宮殿。

一天後,舊雪女就會迴歸民間生活,新雪女接受眾人膜拜。

晚上,竹子帶著夜溪潛入,隱著身熟門熟路來到地下雪洞房間,果然,屋裡仨人。

天立,舊雪女,新雪女。

顯然三人到了有一會兒,白天面對天立崇拜而客氣的新雪女,此時看待天立的目光已經親如一家了,不,比親人還親,無底線的信任。

天立正在對舊雪女做什麼,只見他雙手一引,一個白色的長卵形狀的東西從她身體裡透了出來,極像蠶繭。

天立一根手指頭在其上點了點,蠶繭啵的一聲碎掉了,了無痕跡。

然後一手按在舊天女的腦袋上,是在消去她的某些記憶,舊天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喊進侍女把人搬出去,等醒來,她便是普通的冰顏人了,儘管還記得自己曾做過一任雪女,但經歷的某些事情再不會想起。

一時間,屋裡只剩兩人。

天立用深邃的大眼看著新雪女:“為了露靄,為了冰顏,你可願自囚百年?”

夜溪鄙夷,有本事別用你的假臉別用催眠啊。

新雪女狂熱:“我願意。”

一定被洗了腦。

天立做悲傷狀:“其中內情你也知曉了,我愧對露靄啊。”

新雪女激動:“前輩並未做錯什麼!都是那個惡毒的女人覬覦您不成才做下如此惡毒的詛咒!活該她被剝皮點天燈!前輩,您千萬不要自責,您已經為露靄付出良多,我們能來到這個世上,能生活的如此好,全是您的功勞啊。我願守護露靄守護您,一百年,一千年!”

夜溪:老妖怪用的什麼洗腦水?

不用問,必然是錯全是別人的他最光輝的那一種。

與竹子:“只給自己博光彩,這男的很膚淺。”

竹子:“但他修為高,眾人仰望,只能看到光彩。”

接下來,天立給新雪女講幻顏獸的事情,從他的炫耀和新雪女的驚呼聲中,夜溪大概猜出老妖怪是怎麼洗腦的了。

老妖怪說他以前是宗主,帶領著一個宗門,後來有個邪惡的女子看上了他,他不從,邪惡女子便將怒火發到別人身上,給他們下了詛咒,生生世世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醜八怪,廢柴,活不長。

然後老妖怪上刀山下火海尋求破解之法,最終得神人指點,得賜神力,可將普通的雪兔變成幻顏獸然後契約新生兒,變成冰顏人。

老妖怪深深自責:“可惜我福分不夠大,不能挽回你們的壽元。”

新雪女眼淚巴巴:“您已經盡力了,我們感激您。雖然他們不知道內情,但我代族人們感激您,效忠您。”

夜溪無語了,這樣一個故事你也信,女孩子一定要多見見世面啊。

有能力下生生世世詛咒沒能力撲倒他?

有神力解不了的仙界版詛咒?

有把雪兔變成幻顏獸的功夫多少高階靈獸找不來?

而且姑娘你真的對你祖祖輩輩都踏不出露靄冰國不疑惑嗎?

已經被圈養廢了。

心無塵埃的新雪女為安慰老妖怪,抱住了他。

夜溪耳尖聽到老妖怪體內起了反應。

冷笑。

果然,下一刻,老妖怪要給新雪女施法,讓她像以前的雪女一樣擁有轉化雪兔的法力,傳授的方式是——雙修。

新雪女一臉聖潔的躺下了。

夜溪看不下去了,拉竹子:“快動手吧。”

這種死不要臉的老流氓,點他的天燈!

竹子上前,左手在天立的後心位置一抓,同時右手快到看不清的寫了個字打入天立身下的地面狠狠一提。

沒有聲音,但夜溪彷彿聽到了天立靈魂的慘叫,血肉剝離的聲音,還有從大地深處傳來的掙扎聲。

竹子動作的同時,她也到了跟前,一記精神力讓新雪女昏死過去,並把她從天立的身下拖出來,丟到一邊。

梨花壓海棠什麼的,並不賞心悅目。

兩個白瑩瑩的東西分別從天立的身體和地底被抽出,從身體裡出來的那個小些,地底出來的大些,被竹子握在手心中一合,成了一個。

夜溪戳了戳,冰白潤澤,觸手生溫,像極好的玉石,但很軟,半凝固的液體,可以變換形狀。

活的嗎?

竹子:“神界玉精。”

神玉成精?

握住玉精的手指微微收攏,竹子平淡的聲音真切的響起:“好了。”

什麼好了?

“靈智毀了,現在它就是一個普通的玉精。”

夜溪:“...”

竹子又道:“這是它吸收無數人壽元長出的靈智,毀了也是救它。”

好吧好吧,我就當你做好事。

兩人已現出身形,天立趴在地上,努力翻身卻做不到,只得伸著脖子彆著眼使勁看。

看不到。

“你…們…是…誰…”

乾癟如枯樹,沒了玉精的加持,那張臉…再是八階呢,夜溪也下不了嘴了。

“他要死了吧?”

竹子點頭:“趁熱下嘴。”

“...”

夜溪張了張手,這副轟然倒塌的老樹被太陽曬乾被海水泡被雷劈被老鼠啃噬被微生物腐蝕的鬼樣子,真的下不了手啊。

精神力席捲而入,天立張大嘴無聲嘶吼,痛苦恐懼中嚥下戀戀不捨最後一口氣。

他的人生啊,他光輝燦爛心想事成的人生啊,不該,不該這樣啊…

夜溪搜了他的魂,毫無壓力,瞭解內情後,看向老妖怪的目光無比嫌惡和鄙棄。

這樣的人,就該做茅坑裡的蛆,永生永世。

一把火燒過,原地只剩丁丁當當的幾樣配飾。

他的空間,他的契約靈獸,在他的肉體枯竭生命逝去的時候,也跟著一同失去靈力繼而死亡了。

幾樣配飾,夜溪讓竹子毀了乾淨。

這樣骯髒噁心的一個人,鬼知道他用過的東西里會有什麼陰邪再禍害了後人。

殘片到手,兩人無聲無息出來,偌大一個王國並未有人覺察天已變,狂歡的狂歡,酣睡的酣睡。

竹子:“殘片殘留的氣息可以維持結界三天不變,你要如何做?”

夜溪冷笑一聲:“恩是恩,仇是仇,他們有權知道真相。知道真相之後,他們自管去留。除了感謝我,不信天道會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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