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命數大改過。”

夜溪心想,老和尚會看相。

“我觀他原本該是早夭的相。”

夜溪默,嗯,早夭,沒邁入人仙之境就死了的,都叫早夭。

“但命數突然改了。”劃重點:“是突然。”

夜溪捧場,睜著大眼道:“逆天改命啊?”

捨得笑笑:“修真之人不皆在逆天?但我觀他面相,命數改變如此之突然,定是出了大變故的。”

嗯,變故的根兒就在你身邊呢。

“他現在的面相卻是命數縹緲,無跡可尋了。”

可不是嘛,她這個根源還在呢,誰知道以後會變成啥樣啊。

“所以,你是因為他命數不定才改了主意不收他嗎?”

捨得思索著:“或者,佛門於他並不是好出路。而且,此子內心自有堅持,他說捨不得便是值得,我觀他說此話時的神情溫柔敦厚,沉穩廣闊,並不是沉湎於男女之情,是有大責任在身的。”

夜溪不明白:“不一樣渡嗎?”

捨得搖頭:“這種大責任大牽扯在身的,不適合,或者說,時機未到。凡間有句話,佛不度皇帝。因為度他一人,會讓更多人限於災厄,佛心不忍。”

夜溪暗想,可不是嘛,曾經有個皇帝出家了,朝廷動盪。

“可這對皇帝豈不是不公平?”

捨得卻道:“人活一世,皆有責任在身。若是責任未盡只想著遁入空門逃避,佛門豈不成了懦夫的收容地?這是我們的罪過。佛要我們保持清明,不害生靈不害同類,逃避責任也是一種傷害,甚至比刀槍棍戟的傷害更甚,傷害更長。”

夜溪若有所思點頭。

“所以,我們帶新弟子入門,先要幫其斬斷塵緣,不是強硬的隔離,而是助他一樣一樣的安頓好,一件一件的放下,空明無外物,專心禮佛。”

夜溪再點頭,真心佩服。

“捨得師傅好耐心,我師傅只教我強強強,強過任何人,就能保護自己。”

竹子:請你重複一遍,我真的教你這個棒槌樣兒?

捨得笑:“你心思純澈,用不上這些。”

心思純澈的夜王糾結,本王要不要適時的臉紅一下,可心思純澈,應該沒有臉紅的理由吧。

像是單純如白紙的孩子聽不懂有色段子,不會害羞不會笑。

那就——

夜溪傻傻一笑,沒臉紅。

“我師傅沒說過我純澈,就說我太弱太笨進步太慢。”

竹子:我只認一條,太笨什麼的,從來只在心裡想想。

捨得心道,誰家的棒槌師傅啊,這麼好的孩子還嫌棄,你嫌棄我要啊。

問:“明夜呀,你師傅能不能來?或者,貪羊事了後,你帶我拜會你師傅吧。”

能撬的牆角錯過了佛祖會怪罪的。

夜溪心思急轉,撇了撇嘴:“那你再給我九隻上古兇獸。”

捨得嘿一聲,忍不住又是一爆慄,忽然幽幽一嘆。

“那個孩子啊,身上還有大羈絆啊。”

怎麼又說回蕭寶寶了?

直覺這次老和尚說的不是她知道的東西,拉袖子,眨眼睛。

捨得一笑:“你還小,看不見,我也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身上啊,有東西。”

夜溪故意摸胳膊:“鬼?”

捨得哈哈大笑:“促狹,你會怕鬼?”

“那是什麼?”

快說快說快說啊。

捨得抬起右手,食指中指指腹在額間抹了抹:“他身上有線。”

夜溪懵,真切的懵,她家寶寶身上有線,她咋不知道?

“我也是曾經…”捨得一頓,沒說完這句話,轉而道:“是因果線,他身上有前世的因果…很重,你…以後遇到了儘量避著些吧。”

能讓他個菜鳥感覺到的,程度必然不低,而且,不止一條,是很多,幾乎把整個人都捆縛住了…前世做了什麼孽喲。

這些牽扯不斷,佛祖也度不了他。

夜溪更懵:“因果線?那是什麼?”

捨得對她有非一般的耐心,畢竟是要撬的牆角。

先是一聲輕嘆,捨得眼神放空了會兒才回過神來,道:“有些人物啊,太…與眾不同,活著不被所容,死了也不得安寧。”

夜溪心道,這說的便是寶寶的來歷,他的最前世了。

“甚至連死亡都無法做主。”

嗯,沒錯,她家寶寶的最前世應該是被分割了,不然怎麼她都遇見三個分身轉世了呢?

蕭寶寶,焰離,玉羅剎王。

“身上因果太重,牽扯太深,便跟著一世一世留下來,這些債,遲早該收的收,該還的還。這些牽扯便是因果線了。”

其實就是前世的債。

但重到多到他感應到的那般,是天地都不放過他啊。

這話捨得沒說,但夜溪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家師兄怕是一定不好過,不好活,低頭眯了眯眼,又抬頭。

“捨得師傅,你教我看因果線吧。我師傅都看不到呢,你比我師傅厲害。”

竹子:呵呵。

捨得又開心又不開心,我比你師傅厲害你給我做弟子吧,但他這項本事,真的沒法教,他自己都不過是得了別人的恩惠。

只好糊弄:“等你到了我這個層級自然能看到了。”

夜溪便問:“你修為幾階啊?八?九?十?”

捨得一樂:“修為高的多了去,我說的是於佛法上的造詣。”

夜溪臉一木,呵呵:“我還是去殺兇獸吧。”

佛家故事聽聽也就得了,真去做尼姑——寶寶會瘋的。

糊弄過去了,捨得也鬆了口氣。

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

“走吧,去封印。”

走出一步,又停下,再再確認:“你真的可以?”

夜溪:“反正這次死不了,我師傅說我命太硬,不好死。”

竹子:不好死是真的。

捨得皺了皺眉,仔細看她的臉,甚至還拉了她的兩隻手看。

“捨得師傅,我的命數如何啊?”夜溪也好奇。

當初水真真她爹還拉著算卦老頭給她看過,一手早夭,一手長壽,也不知現在能看出啥來。

哎喲,手紋她可沒做掩飾,能不能看出性別?

這事兒得記著,以後再易容,手紋腳紋視網膜都得改。

捨得無語:“你這手相——”

“您儘管直說。”

“在變化。”

“啊?”

夜溪真驚訝了,她是個死人,又是異數,看不出來實屬正常,但這個“在變化”是什麼鬼?

捨得捋著長眉毛,感慨:“你師傅對你保護得很嚴密啊。”

面相看不透,骨骼看不到,連手紋都下了禁制。

非常到位。

但這樣豈不是更引人注意?

捨得道:“以後不要讓人看你的手,不要讓人太靠近你,你這孩子,怎麼一點兒心防都沒有呢?”

夜溪只能憨笑:“我覺得捨得師傅可信啊。”

果然捨得失笑,嗔怪的搖了搖頭,從袖子裡褪了串佛珠下來。

深沉的藍紫色,有著夢幻般的色澤。

捨得摩挲著珠子,臉上有懷念的神色:“這是早年間我救了一個海族贈予我的半片珠母,後來煉化成這串珠子一直隨身佩帶。每顆珠子裡都有我的最強一擊,你收下,遇到危險便撒一顆出去。這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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