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溪的分析合情合理。

但這次她錯了,她猜的,跟實際上的,絲毫搭不上邊兒。

小苗說它找的只是夜溪,神樹要找她,神樹跟她有話說。

怎麼說?

意念溝通。

需要夜溪把手放在神樹的主幹上。

眾目睽睽下,夜溪靜靜等著小苗指揮著一群吃草的各種動物哐嘰哐嘰吃透了十幾米的藤蘿灌木,才吃出一個洞來,勉強讓她站到神樹跟前。

不解:“上頭樹幹周圍植物應該少些吧,我直接飛到最上頭處不就行了?”

小苗一僵,葉片乍起來似是虛張聲勢。

“當然在底下好說話。”

夜溪:“那為什麼不直接去樹根裡?”

“...我說這裡就這裡!”

好吧,智商是你的硬傷,本王就不點破了。

小苗:你點的還不夠嗎!

夜溪擺手:“沒事兒的,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眾人表示很放心。

鑽進滿是植物清香的洞裡,竟覺清風習習,絲毫不憋悶,風是從對面深處傳來的,柔柔輕輕。

夜溪一笑,這是示好嗎?

樹皮很粗糙,像巨大的鱗片,疙疙瘩瘩,上面很潮溼,還有一層黏膩的感覺。

夜溪右手貼上,並不嫌棄,也不急慌,彷彿只是隨手扶牆。

一股清涼的意念從樹皮裡頭傳來,小心翼翼沿著手掌攀上胳膊再到脖子到面部,停在額頭位置。

可以對話了。

“你...好,你是...他們說的...夜溪...嗎...”

描繪不出男女粗細的聲音,斷斷續續,似才學習語言。

夜溪一愣,他們?誰?

意念回答:“我是夜溪,但不知是不是‘他們’說的夜溪。”

回答過後,似乎感覺神樹鬆了一口氣,再開口,已經很是流暢。

“那就是你了,就是你啊。”

“嗯,是我。所以,你找我?”

“他們說,你會幫我。”

“呃,冒昧問一句,這個他們...”

夜溪的言猶未盡未被神樹領略,好一會兒沒動靜,夜溪徒然一嘆,好吧。

“請問,你嘴裡的‘他們’是誰?”

意念感應中,神樹似乎變得茫然。

“他們...就是他們呀。”

“...好吧,那麼,要我怎麼幫你?”面對這樣一個懵懂的神樹,夜溪選擇把話說得透透:“要木心嗎?你可以拿東西換。”

“換?什麼意思?木心,是什麼?”

“...”

好吧,這是一個純粹不被外界塗抹的乾淨靈魂。

“要我做什麼?”

“不知道呀。”

又是茫然無知的感覺。

“...那麼,讓我幫你什麼?”

這個!總該知道了吧!

“不知道呀。”

“...”

深呼吸,不要跟一棵樹斤斤計較。

微笑,八顆牙,聲線穩住。

“那麼,你找我究竟要做、什、麼?”

“他們說,你能幫我。”

“幫你什麼呢?”

“不知道呀。”

“他們是誰?”

“不知道。”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

夜溪恨不得以頭搶樹。

瘋了,自己跟一顆樹進行這樣的交流絕對是瘋了!

“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幫你啊啊啊——”

一陣委屈的感覺傳過來,彷彿對面是個沒三歲的孩子,夜溪洩氣,乾脆抓了顆木心按進去。

“好了好了好了,這個送你,自此不見。”

“等等。”

融進樹皮的木心被推出來。

“我要的不是這個。”

夜溪煩躁的抓腦袋,想了想,輸了一絲先天之氣過去。

“咦?這個——”

是要這個?

我給!

只要再不見!

“我也有。”

送進去一絲,贈回來一團。

染著淡淡綠色的一團氣,沾到她的手一下滲了進去,有月靈飛快迎上來,牽引著氣團遊走到丹田位置。

夜溪一愣,這不是先天之氣,雖然不知道這具體是什麼東西,但似乎是仙魔都能吸收的好東西。

裡頭的能量很乾淨,是舒服,像混合草木香的清風,在經脈裡流過時,帶來舒暢通透的感覺。

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

想了想,慢慢的問:“你說,他們與你說,我能幫你。”

“是呀。”

“他們是誰,我去找他們說去。”

眼前這個說不明白,她就找能說明白的去。

神樹又茫然了。

“他們...就是他們呀...”

夜溪又想洩氣,這不是遮掩,是神樹真不知道這個“他們”的身份。

“那他們怎麼給你傳話的?你聽見了風裡吹來的聲音?”

“不是。”神樹這次很肯定:“是我...心底,對,是我心裡面,有人跟我說的,說你,一個叫夜溪的女孩子,可以幫我。”

夜溪心思一動:“叫‘夜溪’的多了去,他們沒告訴你,你要找的‘夜溪’是怎樣的?”

“有感覺的。苗苗看到你,我就看到你了,我看到你就知道你是。”

唉,好好的修真位面,為什麼突然走靈異風?

“他們還說你——”

“說我什麼?”夜溪精神一振。

“說你是混蛋。”

“...”

“混蛋是什麼意思?好人嗎?”

“呵呵,忘了這個該死的詞吧!他們還說我什麼了?”

“說你是闖入者。”神樹說到這裡,好奇:“你還闖到哪裡去了嗎?別的地方也跟我們這裡一樣好玩嗎?”

夜溪默,闖入者啊,這個詞,可真不是一般二般敵或友會拿來評價自己的。

“還說什麼了?”

“還說,你一定會幫我的。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幫我嗎?”

神樹很小心,似生怕她一個不高興甩臉走掉。

事實上,夜溪已經有了猜想,她不可能走掉。

意識搖晃劍意空間裡的青竹。

“呼叫竹子,呼叫竹子,我好像被天道群算計了。”

頓了頓:“這次它們算是光明長大。找上了我?什麼意思啊?”

好像竹子一時沒留意她,等了等,才聽到他的聲音。

“咦?這是——你跟我從頭說說。”

夜溪腹誹,說好的監控呢?你不時時刻刻盯著我怎麼保護我?翫忽職守!

聽完原委,竹子予以肯定。

“是天道操作無疑了。”

自言自語:“沒想到這裡還有這個。”

夜溪著急:“什麼呀?你倒是說明白呀。”

“我問你,倉禹界,舊天道,你知道它當初是要做什麼吧。”

嗯?

“它交待了,履行舊主的命令,重返仙界。”

“重返仙界是終極目的,遵從舊主之命,不過是理由之一。即便沒有舊命,它也會動用倉禹一切奮力一搏。”

夜溪恍然:“你是說——”

“沒錯。你眼前這棵樹,便是墨荒的奮力一搏。你看在樹的籠罩範圍內,是不是生機勃勃一片欣欣向榮?”

夜溪隨意望去,雖然是在樹洞裡,但觸目所及,無不洋溢著濃郁的生命力,枝條葉片沒有一處呈現敗象,便是被小動物啃噬的斷口處,都沒有萎靡的跡象,一望便知,那裡會生長出新的枝芽。

站在這裡,心沉神寧,恍如太平。很難想象得到外頭頹敗的世界,還有那些惡貫滿盈仙魔不容的惡人,竟身處同一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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