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龍想吞了三位一體保命,蕪卉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一邊安撫著越發暴躁的小孩,一邊冷笑:“你休想再吃我的孩兒。”

蝕龍感覺到體內生機飛速流逝,或許下一刻他就要永遠消失。

他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艱辛的從一條小蛇走到如今大妖的地步,多少時光多少謀劃,多少資源多少心力,他要站立在妖族最頂端俯瞰眾生,怎能被一個卑賤的人族女子打敗。

再擺不出溫情的面孔,蝕龍對天長吼一聲,上半身迅速覆滿鱗片,猩紅的信子疾射向蕪卉懷裡的孩子。

只要吃了那個孩子!只要吃了那個孩子!

而聞訊而來的鬼修越來越多,合歡宗的人已經在與空空大師聯手抵抗,同時不少別的宗門的人也拿出了武器。

水宗主也指揮著天玄宗的人攻擊鬼修。

大局為重。

猩紅的蛇信子射過來,夜溪感覺險要按不住孩子的手腳,泛紅的兩隻小眼睛瞪得更大,他在努力掙脫勢要將生父撕得粉碎。

蕪卉大驚,心中飛快默唸咒語,夜溪眼見蝕龍銀色長髮倏忽變得灰撲撲起來,像落滿了塵土。

蛇信即將碰到孩子的那一刻,忽然蕪卉一個轉身,自己承受了蝕龍的一擊,抱緊孩子。

哇的一聲,沒有鮮血吐出,她的鮮血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蕪卉緊緊抱著孩子,方才那一轉,夜溪沒有跟著動,因此,終於瓶子口離開了小孩的嘴巴。

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夜溪不想插手太多。

蕪卉面龐開始虛幻,抬手摸著孩子的小臉,微笑:“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們。”

這不是她最後一個孩子,這是她所有的孩子啊。

小孩僵住,仰著小腦袋通紅的眼睛看著蕪卉,一滴晶瑩的淚水正正落在他兩眼中間,從鼻樑上一分為二左右流進了他的眼睛裡。

眨眼,再眨眼,溫溫的,柔柔的,好奇妙的感覺。

加速燃燒生機的蝕龍嘭一聲倒在地上,長長的蛇信徒勞抬高,又無力落下。

蕪卉抱著孩子轉了個身。

“他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突然,從蝕龍的腹部瀰漫出好些黑氣來,那些黑氣圍繞在蝕龍身體周圍給人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

“哈哈哈,我是你們的父親,我要你們的命你們就得給!”蝕龍神情扭曲,瘋狂大笑:“你們永生永世都要受我的操控,以父之名,去殺了這裡所有的人!殺光他們!”

既然我死了,誰也別想活!所有的人,妖,魔,都跟著我下地獄吧!

夜溪撇嘴:你想多了,你走不到地獄的門兒。

“來,你自己對上還是要我懟?”夜溪拿了個新的丹丸滿滿的瓶子對著小孩晃了晃。

小孩在蕪卉懷裡一縮,莫名有些害怕,遲疑了一下,乖乖自己張開了嘴。

“喲,挺聰明的嘛。”

蕪卉臉色一白:“那是…胎兒的怨氣?”

夜溪:“可不是嘛,這條蛇吃了不少自己的骨血。”

圍繞在蝕龍身周的黑氣,突然四處瀰漫,向著人多的地方飄散。

眾人大驚,不拘身份宗門種族急急運起功法抵抗。

一旦被鬼氣鑽入體內——

空空大師和明禪要急死了,想過蝕龍身上定也有那些胎兒的鬼氣,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看此規模,這蝕龍怕吃過的自己的親骨血得有上幾千。

只憑他們兩個人,以命獻祭也鎮壓不住啊。萬一鬼氣四散,會有更多生靈遭殃。

“孽障!還不束手就擒!”

伴隨著一聲大喝,空空大師和明禪同時一喜。

只見一群和尚從遠處飛來,像一朵雨雲,飛到近前噼裡啪啦往下落,同時手裡施展出各樣佛門法寶,逼得人群中的鬼氣重聚攏到蝕龍身邊,然後百來個和尚錯落有致的將蝕龍圈著,腳下齊動,手訣連出,金光從他們腳下連成一片升起,把裡頭的人都罩了進去。

金光一起,所有鬼修跟被開水燙了的貓似的,嗷嗷叫著退到了最後頭,咬牙切齒咒罵連連。

果然鬼修最怕的是和尚。

和尚挺多,金光的範圍挺大,夜溪和蕪卉就在蝕龍身邊,自然也被罩了進去。

蕪卉沒什麼感覺,只覺得渾身暖暖的,懷裡的孩子竟嗖一下鑽進蕪卉肚子,露著一張臉惶恐的看。

蕪卉把手心貼在他的臉上。

夜溪連暖暖的感覺也沒有,瞥了眼蕪卉的肚子,還是平平的凹著,所以這孩子的身體是虛幻嗎?眯著眼打量四周。

所有和尚都坐下了,敲著木魚唸經,無聲唇動,卻能看得到有金色的佛文從他們頭頂上冒出來,在金光裡翩翩起舞。

無歸:“那是念力。你沒覺得不舒服吧?”

夜溪的能力應該屬陰,怕會不適應佛力。

夜溪:“沒有,沒感覺。”

在地球上,即便佛法不如以往昌盛,但不會沒有一個真心向佛的和尚尼姑,但幾十年也沒聽說哪個佛門中人仗著信仰免疫了喪屍病毒的,可見佛力也不免疫。

什麼信仰也擋不住物種進化。

蝕龍生機將絕,不甘心就此嚥氣,結果體驗到了另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他用自己的血脈胎兒煉丹,那些孩子活生生入丹,豈能不恨?他腹內早積攢了不知多少鬼氣。以前他修為深厚,鬼氣被壓制,自然影響不到他。可現在,他只是一副廢了的身子,空有靈力卻無法調動,這些鬼氣自然要造反。

充斥了他身體每個角落的鬼氣被佛光籠罩,疼痛無比,蝕龍直觀感受到它們的疼痛,自己感受到千百倍的疼痛。而這些鬼氣兇戾無比,衝不出去,反抗不得,無奈之下,竟開始啃食蝕龍的肉身。

那種深入骨髓靈魂的疼痛,讓行將入土的蝕龍用最後的力氣慘叫著。

而夜溪,一手抓著小腦袋把孩子提溜了出來,方才這小孩忍受不了佛光的折磨,想吃蕪卉。

夜溪一手提溜著小孩腦袋,伸直胳膊任由他小胳膊小腿踢打空氣,對著空空大師喊:“大師,快來超度啊。”

蕪卉轉到小孩身後,一手託著他的屁股,一手徒勞的遮擋金色佛光。

沒用,那些佛光透過她的身體直接照在孩子身上。而蕪卉的身體越發透明瞭。

新來的和尚群裡有個老和尚看了夜溪一眼,兀自唸經。

空空大師和明禪奔過來,盤腿坐下。

“蕪卉施主,我等這就開始。”

希望能成。

夜溪瞪眼:“你敢亂咬人,我就把你腦袋捏爆。”

小孩一瑟縮,竟真的閉上了嘴,委委屈屈的。

“我來吧。”蕪卉抱過孩子,見他乖乖的任由自己抱緊,一顆心又是飽脹又是空虛,當年,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如今是不是能陪著自己的孩子長大?

只是再說後悔已晚。

蕪卉抱著孩子坐在地上,她能感覺得到自己身體裡的血已經燒光,體表的火焰在慢慢變小,現在的她只憑著一股意志力支撐,馬上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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