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族王子將夜溪送到當初他們“相遇”的地點,走的是直線。一路上,兩人誰也沒理誰,王子慪氣夜溪要曬乾自己,夜溪一心只想怎麼解決九轉神草的問題。

足足有近半年時間,兩人真真正正沒說過一句話,藏在夜溪身上的三小隻也跟睡著了似的。

“到了,你能放了我了吧?”王子放開夜溪,十足十的嫌棄。

夜溪低頭,看到水面下的海島,拿出靈舟停在水面上,坐在邊上問王子。

“我很好奇,你父王為什麼放過我?”

王子一愣,頭扭向一邊。

夜溪當時就覺得不對,能讓自己直覺要逃的人會有多強大?會不能從自己手裡搶走人質?而且,一脈相承的王子再遜色於他老子也不該隨隨便便被人制住,還幫著敵人說話吧?

若不是急著解決晶核的危勢,她未必會順水推舟。

“不說嗎?我以後可不會再來海上。你能上陸地?”

王子神色一動,輕輕甩著深藍色的大尾巴,竟有些扭捏。

“不說?我走了哦。”夜溪作勢要走。

“等等。”王子煩躁的抓了把濃密的捲髮:“其實,我們也不是很肯定,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夜溪默,說的好像她知道自己前路如何似的。

王子突然仰頭望著高遠的天空,幽幽道:“鮫族是個受詛咒的種族,不止在倉禹界。或者,在倉禹界的我們前路更…艱難。”

想到族中如今的狀況,高傲的王子不禁黯然。

夜溪奇怪:“海族不是誰都不敢惹的存在嗎?我可是聽說人族妖族魔族都奈何不了你們。個人覺得,你父王,能橫掃天下了。”

雖然她除了元嬰還沒見過更上層的修士。

王子複雜一笑:“鮫族的強悍,正是別人眼裡的罪。”

夜溪漫不經心道:“哪個別人能奈何你們?便是三族聯手,他們也不敢下海吧。”

王子只是搖頭,道:“若是你是我族的轉機,我們日後自然會再見。若不是,沒道理將你拖進我們的困境。對了,還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進入我們聖地的,我回去就把漏洞補上。”

夜溪深深看他一眼,這少年看著有些二,心地倒不錯,不再追問,聳聳肩一臉晦氣道:“我沒說謊,我的確是來找你的。不過在海底,我不小心被衝進亂流裡,捲進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很厲害,我沒法掙脫,只能把自己封印了。等我出來,就在你們聖物的洞口了。”

兩手一攤:“你看,我真的沒打你們聖物的主意。真的是那些靈乳主動來找我的。”

王子苦笑,竟然是這樣嗎?之前祭司倒是預測到,千年來最大的亂流漩渦將經過聖地,每千年經歷一次,從沒出過事,他們誰也沒放在心上。

當漩渦經過時,聖地周圍佈置的種種防護確實會有一瞬間的失靈,但漩渦過去就能自動恢復。

誰能想到,偏偏這一次,偏偏以這樣的方式,被眼前這人稀裡糊塗的鑽了漏洞,不是人家自願的。

王子心中一動,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豈不是恰恰說明她是形同漏洞的存在?

笑道:“不管如何,我族的聖物是你得了去,而且我們也沒為難你,我還親自送你來到這,是不是說,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朋友?

夜溪頭微微後仰,朋友,你不覺得你笑得太功利太有目的性?

王子嘴角微抽,往日自己一笑,那些小女生可是尖叫不停的,眼前這位有沒有正常的審美?

嘴角扯,扯,再扯,王子放棄了,自己後牙都出來了,眼前的人卻更加鄙夷了。

破罐子破摔道:“我父王,還有我,都沒為難你是真,總能試著交往一下吧。”

夜溪皺眉,總覺得鮫族人說話有些二。

“那你想怎樣?”

王子想了想,彎了彎腰,抓著腰側一片鱗片,猛的一掰,帶著淡淡血絲的深藍色鱗片伸到夜溪面前。

那誘人的鮮美,夜溪不自覺滾動喉結。

王子沒發現她的小動作,把鱗片往她臉上湊:“你拿著這個。”

夜溪立即腦袋後挪,戒備:“什麼鬼東西?”

被嫌棄了,王子生氣道:“我的鱗片!不管你在哪,我們都能通話,還能見面,相當於萬能水鏡。不過是能隨時聯絡罷了,你害怕什麼?”

夜溪狐疑:“真的?沒別的作用了?”

王子冷笑:“還能當避水珠使,能隔高溫火焰,能帶你找到我。”

夜溪認真道:“所以,它對我沒用。”

她本身就不懼水火,不需要找他,也不需要與他聊天解悶。

王子咬牙切齒:“當交個朋友吧。”

夜溪盯著那片美麗的鱗片,盯了半天:“你發誓,它對我沒害處。”

“我、發、誓!”

“不然你被男鮫人壓一輩子。”

唰,王子收回鱗片,咆哮:“愛要不要!”

夜溪嘻嘻笑,伸出手去:“那給我吧。”

王子氣了會兒,才將鱗片遞過來,夜溪要接,他沒放手。

夜溪挑眉。

王子哼了聲,往她面前遊了遊,左右端詳,將鱗片放到她右耳垂上。

夜溪不由側頭皺眉:“我不習慣帶裝飾品。”

咦?沒了?

夜溪去摸右耳垂,方才鱗片一貼上來她只感受到一股涼意,鱗片就消失了。

“喏,在這。”王子好心打出一面水鏡漂浮到她臉前。

夜溪將右邊亂髮抓起,就看到自己白嫩的耳垂上多了一粒深藍色的圓形小痣,恍如天生。

王子得意道:“這樣就丟不了了,只要你想對我說話,想著它就行。”

夜溪摸了摸,嗯了聲,想,萬一不懷好意,把耳朵切下來就是。

“好了,我走了。”王子覺得自己任務完成了,就要甩尾巴。

“等等。”夜溪一把拉住他胳膊:“送我些鮫紗。”

“哈?”王子有些傻。

夜溪諂笑:“大家都是朋友了,送些鮫紗不過分吧。”

“不,不過分,只是,”王子笑得奇怪,似生氣似好笑又似懊惱:“那種沒用的東西你拿去做什麼?”他的鱗片都看不上,卻要沒用的鮫紗,她腦子有毛病嗎?

沒用的東西?

夜溪覺得這個短句有些耳熟。

“鮫紗啊,很珍貴的啊,能避水火刀槍不入呢。”

王子嘴角抽了抽:“也就人族才這麼小家子氣。”拿著那玩意兒當寶貝。

啊?

不再說話,王子尾巴在水裡挽了個花,伸手一撈,就撈出一條鮫紗來。

夜溪看直了眼,這鮫紗明顯比空空身上那個上檔次,還發光呢。

“水裡長的?”

王子毫不留情嘲笑夜溪這個鄉巴佬:“鮫族剛出生的小孩子都會做,不過是做遊戲時順手做出來的小東西,也只有小孩子才會比誰能攪出更長更寬的鮫紗來。我的鱗片你都不要,竟然稀罕這種——垃圾。”臉都被你扇腫了。

忽然覺得好掛不住臉,夜溪艱難維持著笑臉:“勞煩您再玩一次唄。”您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吶。

“等著。”王子鼻子朝天,覺得終於在夜溪面前拽了一回。

深藍色大尾巴翻出大片大片水花,海底美景被水花重塑出來,連綿不絕的鮫紗飛向夜溪,夜溪手忙腳亂往戒子裡收,突然明悟,鮫紗這東西在鮫族裡就好比陸地上小孩子手裡編出的狗尾巴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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