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蚩曜也並不是非要在這個紀元之末登頂,奪取道果進而超脫世界。

老實講,這也不太現實。

憑藉瞭解劇情的優勢,他如果願意的話,找機會破壞一下別人的計劃可能綽綽有餘,但想要自己成事,那就千難萬難了。

畢竟彼岸大佬們各個都能回溯時光,互相之間關係又錯綜複雜,沒那麼好算計。

但他也絕不甘心在這等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只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被攜裹著隨波逐流。

甚至被一遍又一遍地拍死再復活,被不斷篡改記憶……至少,要有能保持自我的能力,如果還能發出自己的聲音那就更好了。

但哪怕將要求降低到這個份上,最低也必須登臨彼岸。

彼岸之下,皆為螻蟻,只能被動承受天意之刀。

現在的他有蚩尤旗庇護,在這個彼岸大佬們幾乎都還沒有歸來的時段,勉強可以自保。

但等到最晚幾十上百年後,一大票傳說、造化、彼岸者歸來,重現神話時代的亂局,那麼即便蚩尤旗完全甦醒,也不夠看的。

絕世神兵再強,畢竟也只是絕世神兵而已,無法與真正的彼岸者對敵。

所以儘快提升自己是必須的。

而在這個時代,而如果不求最後登頂的話,變強的路子其實有很多。

因為這個時代是紀元之末。

什麼叫紀元之末呢?就是天地發展了多個紀元之後,承受不住了,需要來一次大破滅,重建地風水火。

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麼所有彼岸者都應該齊心協力共同應對危機才是。

但偏巧這個時候,某些條件也成熟了,具備了出現彼岸境界之上——道果者的條件。

於是,那些在彼岸者當中也算大佬的古老者們,又圍繞著搶奪道果展開了爭鬥。

道果要怎麼搶呢?做減求空。

道果境界要超脫此方世界之外,因此不能再跟這片天地有任何因果糾纏。

這跟之前的修行理念幾乎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修士從百日築基開始,一直到登臨彼岸,成就古老,每一步都是在增強自己與世界的聯絡,不斷領悟法則,完善自己的道果雛形。

可到了最後臨門一腳,卻要求將前面的一切都通通拋開,必須以最清爽的姿態淨身出戶。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有些反直覺。

但沒辦法,這條路子是已經被道尊親身驗證過的,正確的路。

所以沒奈何,那些最頂尖的彼岸大佬只能一個個都開始謀劃做減求空。

怎麼才能做減求空?就是想辦法把他們身上的因果轉移給別人,包括功法、格位、名號等所有一切。

這裡面其實也有兩個辦法,其一是從頭培養一個傳人,等他登臨彼岸,就算是大成了。

當然,以彼岸者的謀算,肯定不會把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裡面還會有無數的障眼法。

第二種相對簡單,找人代替自己,行使自己的一切權柄,而自身卻隱匿起來,不再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當所有人都認為那個代替祂的人就是祂自己的時候,做減求空就成了。

不過,想要代替一位彼岸古老者,那麼這個人至少也得是彼岸境界才行。

而彼岸者何其稀少,每一個都有名有號。

成為別人做減求空的產物,且不說那人自己願不願意,想要騙過其他人也是千難萬難。

除非遇到極其巧合的情況,那位彼岸者在所有人眼裡都已經死了,而那人自己也心甘情願,才有可能達成第二種方式。

因此,絕大多數彼岸古老者使用的都是第一種辦法。

換句話說,如果能被某一位彼岸古老者看中,當成自己做減求空的目標,那麼就有很大的機會被一路保送到彼岸境界。

這不比什麼一步天仙來的刺激多了?但是,怎麼打動祂們投資自己卻是一個技術活。

蚩曜暗暗忖度,當下,有資格做減求空的人其實並不多,三清、媧皇、阿彌陀佛、菩提古佛、金皇、魔佛、天帝,這幾位都是有資格的。

而其中,三清又是走得最遠,最接近道果的最古老者。

從原著來看,媧皇自始至終都沒真正出現過,祂雖然做做減求空成功,但似乎並沒有在紀元之末爭奪道果的意思。

金皇與魔佛則堪稱是最能折騰的兩位選手。

先說金皇,上古天庭五帝之一,祂先是接下了三清的因果,順勢成就彼岸。

但野心勃勃的她卻並不滿足於此,她不想只當別人做減求空的產物,她也想要道果。

於是一路衝擊到古老者的層次,擁有了做減求空爭奪道果的資格。

但她將這一切都隱藏起來,化名為無生老母,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新晉的彼岸者,隨時準備在三清成道的最後時刻發難偷雞。

魔佛的來頭更是大,他乾脆就是上一個紀元的天庭主宰——昊天上帝。

只不過後來紀元終結,天帝必須隕落,因此假死轉世,又成了本紀元天庭的雷神。

本紀元的天庭墜落之後,他又一次轉世,成了佛祖的弟子阿難,甚至最終在中古時期重新登臨彼岸,掀起一場魔佛之亂,差點讓紀元提前終結。

且不說這兩個人幾乎都是瘋子,單因為他們都已經選好了做減求空的物件,蚩曜就不可能投奔過去。

那麼,排除掉這些人之後,可供選擇的餘地就少了很多——阿彌陀佛、菩提古佛,和天帝。

在這三個人裡,蚩曜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還是先去找天帝談談。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阿彌陀佛麾下的佛子佛孫太多,傳說、造化都不缺。

祂們的選擇太多,蚩曜並不具備什麼特殊性。

哪怕是投靠,也得選個好買家,在阿彌陀佛那裡,蚩曜拿不到什麼好待遇。

而天帝就不同了,祂雖然也留下了傳承,但玄天宗除了光陰刀之外,連一位法身人仙都沒有,太弱了。

天帝可謂是勢單力孤,這一點從原著中他的行為也能看出端倪。

天帝藏身於光陰刀中,做下的最大的事便是在彼岸混戰中趁機搶奪伏皇殘軀,試圖阻攔三清歸來,失敗後又奪舍魔師韓廣復活,以謀求新紀元。

可以看得出來,他好像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行動目標。

既不做減求空,也不早點復活,阻攔三清成就道果也就出了一次手,有點像是一個混子在攪混水的感覺。

但蚩曜清楚,天帝所做的一切,核心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擺脫“紀元終結,天帝必死”的宿命。

天帝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只是一個威風凜凜的稱號,它是真有存在的必要價值的。

天帝、天庭,是維繫紀元存在的重要支柱。

天帝隕落,就標誌著紀元徹底終結。

上古魔主伐天之時,天庭墜落,天帝雖然搏殺了同為彼岸者的魔主,顯露了近乎古老者的實力,但也因為遭到雷神背叛,險些隕落。

但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彼岸者都不同意他隕落,或者說,不願意本紀元在那個時刻終結——因為他們都還沒有做好爭奪道果的準備。

一個紀元,一個道果,誰都不想浪費。

於是在所有彼岸者的默契下,天帝得以拋卻帝軀為代價,藏身光陰刀中,一直留存到現在。

但如今不同了,如今已經到了真正的紀元終末,也就是說,死亡的威脅距離天帝越來越近了。

而這一次,且不說那些彼岸者還會不會齊心協力助他苟活,就算他們想,恐怕都沒有這個能力。

彼岸者平時可以自稱天意,但是在紀元終結、天地大破滅的真正天意下,他們也只能勉強自保而已,沒人能反抗。

而這就是蚩曜的機會。

爭奪道果之事,不成還有退路,大不了等到下一個新紀元再說。

但天帝沒有退路,在紀元破滅之前,他如果想不出辦法來,那就只能跟著舊世界一起破滅,重歸混沌。

“走,去玉皇山.”

…………玉皇山,上古天庭墜落的遺址所在,如今道家三宗之一,玄天宗的山門。

玄天宗祖師於中古時期發掘玉皇山,尋到了絕世神兵光陰刀以及《天帝玉冊》三卷,以此作為立派之基,傳承至今,為真實界首屈一指的頂尖宗門。

哪怕他們如今的掌門守靜僅僅只有半步法身修為,未能越過仙凡屏障,但有光陰刀在,也無人敢於小覷。

不過對於身懷同等級神兵的蚩曜來說,這樣的玄天宗就未免有些空虛了。

因為天帝一直藏身其中的緣故,光陰刀與其他需要慢慢甦醒的絕世神兵不同,它壓根就沒有沉睡過,只不過平日裡收斂了自身威能而已。

所以蚩曜根本就不用踏入玄天宗,他悄然來到玉皇山下,以蚩尤旗遮掩自身,取出昊天鏡碎片。

身為宇道極致的彼岸級神兵,雖然破碎得只剩下殘魄存留,但對付一下玄天宗最多法身級數的護山大陣還是手到擒來的。

玄奧的靈光一閃,蚩曜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見。

下一秒,一座威嚴神聖的天帝雕像闖入他的視野,它目視前方,如在俯視諸天萬界,衡量神佛仙聖與妖魔鬼怪一舉一動。

雕像前方的供桌上擺放著一個青綠色的匣子,光澤溫潤,由仙靈玉雕刻而成,隱約能看到裡面裝著一口波光收斂的古拙長刀。

而在供桌前方,擺著幾個蒲團,一位頭髮烏黑的道士就坐在天帝像下,背對青綠玉匣,面朝蚩曜。

道人氣質柔和,守虛守靜,與威嚴莊重的大殿形成了鮮明對比,隱有幾分真道士的風範。

正是玄天宗掌門守靜真人。

但他此時卻對於蚩曜闖入天帝殿一事一無所知,仍舊在閉目靜修。

因為不只是昊天鏡,就連光陰刀都同時出手,一前一後從時間與空間兩個維度,一起默契地將他隔絕在外。

“嘖嘖,真可憐.”

蚩曜微微搖頭,旋即繞過守靜真人,將目光投向那柄隱於匣中波光瀲灩的長刀。

光陰刀!天帝!他俯首作揖,開口喚道:“後學末進,見過天帝陛下.”

光陰刀並無回應,似在沉睡,但它先前默契出手矇蔽守靜的舉動已經向蚩曜表明了態度。

‘你儘管說,能打動我,我就開口。

不能的話,就當你從未來過。

’蚩曜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上古魔主伐天之戰,天庭墜落,本該就此終結的紀元被延續到現在實屬不易。

但人力有窮,彼岸亦不例外,本紀元還能再延續多少年呢?”

“紀元終結,天帝隕落,乃是定數。

看看這個,以您的見識想必認得。

上個紀元的天庭主宰,同樣搏殺了一位彼岸者的昊天上帝,他的彼岸神兵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其人結局如何想來不用多說.”

“這樣的宿命結局,陛下可願接受?”

“從上古一戰至今,陛下心中可還有什麼疑惑未解?仇怨未消?”

“陛下,我是來幫你的.”

說完,蚩曜也不著急,給了光陰刀足夠的思考時間。

少頃,一道晦澀的漣漪從光陰刀盪出,下一秒,蚩曜發現周圍的一切全都變成了灰白之色。

同時,一道威嚴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之中響起:“你都知道些什麼?”

蚩曜並不慌張,依舊是那副帶笑的面孔:“我知道,紀元終結,天帝必死。

我還知道,您並不甘心.”

“你能做什麼?”

聽到這一問,蚩曜總算收斂了一下表情,正色道:“紀元終結,是天帝必死,而不是您必死,這個道理在光陰刀中這麼多年想必您也清楚。

問題就是,有資格接過天帝之位的人,都知道這句話。

就算有人一時不知道,也難保他們知道了以後不會反悔。

畢竟,您也不是沒有敵人存在。

“但我就不一樣了,我既知道天帝的宿命,也願意接過這個位置。

更重要的是,我也有能力擔下這份因果.”

“這麼說,你是在求死?”

天帝的聲音總算出現了一絲波瀾。

“算不上求死,但在我心中的確有比個人生死更重要的事.”

蚩曜淡然道,“我也不瞞陛下,我想要在紀元終末為人族求取一線未來。

所以需要足夠的力量.”

“你想效仿人皇?”

“固所願也.”

“哼,人族盡出瘋子麼?“天帝嗤笑一聲,“你需要什麼?”

“我知陛下如今狀態,不願引起太多關注。

所以只求一條進入九重天最上層的道路即可.”

蚩曜拱手一禮,道出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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