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魏王宮來說,齊王宮的建築風格與裝飾看起來要更加浮華一些,一路行來,宮中侍衛的衣甲也更加光鮮亮麗,卻唯獨少了幾分血與火的淬鍊和沉澱。

不過這也正常,齊國地處六國最東的位置,正好是秦國連橫之策中遠交近攻的最遠端,數十年來都沒有受到秦國的兵戈侵擾。

而跟它接壤的其他國家也因為飽受秦國的威脅而疲於自守,無暇對外攻伐。

因此粗略一算,齊國自從如今這位齊王建繼位以來,竟然已經有二十多年未曾沾染過戰火了。

這個數字不得不說是相當驚人的。

要知道這裡可是兵戈不止、戰亂不息的戰國時代,二十餘年無戰事,齊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座世外桃源了。

如此說來,他們武備鬆弛倒也可以理解……個鬼啊!即便再加上未來二十年的安居樂業也不能掩蓋齊王建的昏聵。

貪圖眼下安逸而不顧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如此君王,也不知到底是齊國百姓之福還是禍。

不過這些跟蚩曜都沒什麼關係,對於齊國來說他只是個過客而已,名望到手就會離開,不會帶走任何一片雲彩。

不過昏聵歸昏聵,齊王建倒是並不殘暴,甚至氣場還頗為溫和。

見到蚩曜之時對方竟然起身相迎,讓他頗感意外。

“大王客氣了.”

蚩曜拱手一禮,不卑不亢。

“先生乃是在世醫仙,無需多禮,來呀,賜座.”

齊王建大袖一揮,立刻有宮中內侍幫忙搬來了坐墊,蚩曜也不推辭,順勢盤坐在齊王對面。

然後就感受了側方傳來的一股隱晦的惡意。

他回頭一看,那是一位面目貌似方正,但眼神之中卻時時刻刻透出貪婪與惡念的中年男子。

“不知這位是……”“哦,他是寡人的相國,後勝,也是仰慕大師之人,此番聽聞孤王邀請大師入宮,特意請求伴行.”

齊王建隨口解釋道。

‘仰慕我?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呢?’蚩曜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恐怕是擔心被我搶走了你的寵信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過如此了。

不愧是跟趙國郭開並稱的一對臥龍鳳雛啊!’‘不過無妨,我就喜歡你那嫉妒得不行而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一念及此,蚩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不起身,就這麼坐著朝後勝點了點頭,“見過相國.”

後勝見他如此無禮,眼中都快要冒出火來了,但誰讓他先在齊王面前立了一個粉絲人設呢?齊王雖然性格懦弱、耳根子軟,但又不痴傻,若此時跟蚩曜鬧起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於是他使勁咬著後槽牙,才憋出來一句:“先生客氣了.”

可蚩曜卻不準備這麼簡單放過他,只見他略顯訝異地看向後勝:“相國的聲音聽起來中氣有些不足,似乎身體有些不適?若大王允准的話,不妨讓我幫忙看看。

須知疾病之事,早治療才能早解脫啊!”

“不,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牙疼.”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蚩曜那笑眯眯一臉關切的樣子,後勝就感覺自己後心發涼,連忙推辭道。

不過這時齊王也插話了:“相國,若有病症,萬不可忌醫諱醫啊!”

“啟稟大王,臣真的無事,”後勝連忙跪下,“不用勞煩蚩曜先生出手.”

“唉……”蚩曜長嘆一聲,“也罷,看來相國之疾頗為難言,既如此,我也當避諱一二,診治之事就算了吧.”

“我……”後勝氣得臉色漲紅,他只是害怕蚩曜趁著給自己看病的機會做什麼手腳而已,怎麼就得了難言之疾?這是赤裸裸的誹謗啊!剛準備開口辯駁,但蚩曜已經轉移了目光,將話題引到了齊王身上:“大王的身體望之倒是頗為康健,如無意外的話,二三十年內當無什麼大病大災侵擾.”

“是嗎?那就多謝神醫的吉言了!”

齊王很高興,他繼位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如今差不多四十歲左右,在古代,這個年紀已經可以自稱老夫了,對一位君王來說,也差不多到了該培養接班人的時候。

而蚩曜說他未來二三十年內無病無災,那就是預言他至少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六十多歲,在這個七十古來稀的時代,已經很是長壽了。

所以齊王大手一揮:“賞!”

於是又是一大批的金銀、綢緞、美女、豪宅,聽得後勝眼睛都紅了。

這一次蚩曜並沒有推辭,而是全部收下,與他並不準備多待的魏國不同,因為稷下學宮的存在,蚩家學派以後也是需要派人常駐於此的,所以能有一個不錯的駐地很重要。

…………三日後。

見過了最大的地頭蛇,也安置好了新的宅院,這一日,蚩曜終於啟程朝著稷下學宮進發。

五架的馬車依舊是那麼的耀眼醒目,噠噠噠地行走在臨淄的街道之上,引得無數人駐足觀望。

“那就是傳說中的千金之醫嗎?”

“是啊是啊,聽說剛來齊國就得到了齊王的封賞呢!”

“傳說中神醫大人是要建立自己的學派的,你說我有沒有機會加入啊?”

“你?你懂醫術嗎?”

“我、我可以學嘛!”

“嗤……”一路上嘈雜吵嚷的聲音紛紛入耳,讓蚩曜微微點頭,也不枉自己多醞釀了幾天,如今訊息顯然已經徹底傳開了。

不過在諸多期待的聲音之中,也有那麼一些不太和諧的話語摻雜其中。

“哼,不過是一個諂媚君王之人罷了,念端大師只是因為不屑於討好魏王這才敗下陣來的,論醫術上的真才實學,他怎麼可能超過我醫家的領袖?”

這人一聽就是醫家弟子,如今在為自己的領袖抱不平。

“連續得到魏王和齊王的認可,他的醫術應該不假。

但僅憑這一點就想要開宗立派,還是有些太過天真了.”

這是前來觀望的其他學派之人,“倒不如加入醫家競爭領袖之位,或許更容易些.”

在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中,蚩曜的馬車緩緩停在了稷下學宮的門口,萬眾矚目之下,他走下馬車,看著緊閉的學宮大門並不著惱,而是緩步上前輕輕叩擊。

篤!篤!篤!明明是動作很輕柔的敲擊,但學宮內正準備看好戲的人卻都駭然發現,從第二次敲擊開始,他們的心跳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跟蚩曜的叩門節奏變成了同步。

伴隨著他的每一次敲擊,他們的心臟都會重重一顫。

連續三聲下來,很多人已經難受得捂住胸口,幾欲吐血。

這時,一位身穿紫袍氣質高雅的青年出現,淡定地越過前院無數面子漲紅捶胸頓足的學子,緩緩拉開了學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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