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載踏上了北方的草原,這裡是陰山之下。

這一次的旅途,非常的快速,參與旅行的人,也很少,只有三個人。

自從咕咕變大之後,就不能和妘載一起行動,因為飛行的速度趕不上帝江,咕咕感覺被麻麻載拋棄,而尋求中原煉氣士們的幫助。

至於鴉鴉,它和煉氣士們混在一起,中原的大煉氣士們,對於鴉鴉這隻小雞非常關照,正在傳授它許多關於煉氣方面的知識與技能。

於是,能跟隨妘載出徵,到處亂跑的,就只剩下了焦焦。

“這裡,就是敕勒川?”

薃侯看著這片原野,天空是蒼色的,在那宏偉的陰山腳下,綿延出去,當風吹過草原,緩緩的在這片遼闊天地中自由移動,於是,那一片片的青色,猶如低伏的海浪,開始翻滾、浮動起來了。

牛羊的聲音,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不遠處有河流淌過,清澈之水倒映蒼天。

有一片低矮的土城,那就是胡不與國。

赤水女子獻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色,她的嘴巴成了o形,她覺得,那條不知名的河流,比那浩大壯闊的赤水,還要令人醉心。

當然,若是比起底蘊,這條河流,應該是不如赤水的吧!赤水女子獻如此想著,畢竟赤水是山海之中很傳奇的一條河流了,它綿延千里,從西大荒到大江的北岸,再潛入地下,或注入江水之中,在南方的厭火國旁浮出,形成一條新的大河。

赤水見證了無數的神靈死去,也見證了無數的邦國部落的興亡,在南方的赤水畔,有掛著星辰果實的三株樹,在大江北岸的赤水地,有傳說中的滅蒙鳥飛行,而在北方的赤水畔,天神鼓被帝夋釘死在瑤崖....這一切的一切,或許,自五龍崩天地時,赤水就已經記錄了無數的歷史。

“這草原上的部落很多!除去炎帝的後裔,還有帝夋的子孫!”

“儋耳國就在胡不與國的北方。

這個邦國的初代首領,是帝夋的十個兒子之一。

當初我們攻打西大荒,牛黎部落被我們威懾而倒戈,這個西荒的牛黎部落,就是北方儋耳國分離出來的氏族.”

“除去震蒙氏之外,還有獫允、北齊......”大荒北經中說,草原上有個北齊國,這裡的人姓姜,能馴化驅使老虎、豹子、熊和羆。

大抵和胡不與國一樣,也是炎帝的後裔部落了。

“天下的民眾都親如一家,只要進入諸夏這個大家庭,那就都是血濃於水的兄弟.”

“哈哈,阿載,你怎麼見到一個部族,就和他攀親戚,說自己是他們的兄弟啊!”

薃侯都忍俊不禁了,妘載則是表示,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呢,這就是同化啊,文化的根源認同加上血脈的共同追溯,這樣還不算是兄弟,那怎麼樣才算兄弟呢?我阿載,只要把周圍的部族,把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全部結拜一遍,諸夏的體系就徹底形成了!薃侯聽得有些迷糊。

妘載解釋道:“只要諸夏成型了,那麼有第一次的統一,哪怕以後再次分離,也會有一個強者站出來,他會對東西南北各個地方的人們喊道:來吧,讓諸夏再次親如兄弟,重新抱作一團.”

“於是,世間的人們,都會以統一為最終的奮鬥目標,而諸夏所掌握的這些土地,也會被叫做真正意義上的‘天下’了!”

“於是,當有真正的,與我們文化相悖,且血統也完全不同的外來之力進犯的時候.”

“這曾經聯合起來的人們,所受苦的人們,都會想起來,原來很久以前,我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做諸夏,我們有共同的祖先,叫做炎黃.”

“於是,他們就會再一次的聯合起來,他們或許帶著不同的口音,或許說著有區別的語言,但是他們所認識的文字,所知道的先祖,都是一樣的.”

“他們也有共同的記憶,知道大家曾經彼此的模樣,他們更是知道,自己所居住的這片土地,叫做天下,所以,天下人才是天下的主人,天下之外的人,那就是敵人了!”

只要有過第一次大一統,後面就一直都會是大一統,文化的融合,血脈的連線,如果連這兩個強而有力的紐帶,都不能把某片土地融合進來,那麼,那片土地,或許、大抵,就真的是敵人了吧!薃侯聽得吃驚了,這一次她聽明白了。

妘載要設立一個圈子,這個圈子就叫做天下,天下之外的是敵人,天下之內的都是兄弟。

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侮!“那麼,你要把天下的範圍,擴大到多遠呢?”

“不知道,或許,能遇到的人,能抵達的地方,我都要試一試。

所以,我說,有人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人是文化的載體,傳播與帶來文化,他們定居在這片土地上,這片土地才能算是你的,如果人沒有定居在這片土地上,你宣稱擁有這片土地,又有誰會理你呢?”

妘載三人來到了胡不與國,問清楚震蒙氏的位置與方向。

古老的遊獵民眾們,穿著羊毛和皮革的粗獷衣服,每個人都像是羔子的親戚,小孩子們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而大人們則是有些警惕。

尤其是遠方的帝江,雖然帝江在撓肚皮,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羊圈裡面的綿羊們,已經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了,明顯在畏懼,就連平時打獵非常兇猛的狗,現在也趴在地上,不敢嗚咽半聲。

妘載問清震蒙的位置座標,看著那幾個孩子,伸出手來,頓時一團火焰噗的一聲,在手掌中竄起來,熊熊燃燒著,帶來光明與溫暖。

那幾個孩子嚇得向後退,而大人們把孩子護在身後,卻也是見多識廣,尊敬的對妘載道:“您是一位遠道而來的火覡!”

覡,行走四方的,遠來的巫。

火巫,在任何土地上都備受尊崇,尤其是北方這片苦寒之地,火焰能抵抗大雪,能溫暖牧場,部族中如果有一位火巫,那麼他們的部族,一定會慢慢繁衍壯大。

就像是震蒙氏一樣。

“孩子們,不要害怕,你們看.”

妘載手中的火焰,化為飛鳥,化為蝴蝶,化為兔子,猶如躍動的精靈,在積陽之氣的捏塑下,變化為不同的樣子,它們古靈精怪,和真正的動物比起來,多了一絲靈氣。

孩子們果然不怕了,妘載又對他們道:“摸一摸它們.”

孩子們有些不敢,但妘載一直以鼓勵的目光看著他們,終於,有膽大的孩子觸碰火焰所幻化的神靈,他們發出驚咦的聲音,原來火焰沒有灼傷他們,而是帶給他們光明與溫暖。

“暖暖的,熱熱的,好舒服.”

孩子們和火焰幻化的精靈玩耍起來,而妘載則是似笑非笑的,對那些惶恐又驚訝的大人們講述著。

“這是先祖的火焰,先祖的火焰來自於炎帝,它,不會傷害你們的.”

“我們曾經是兄弟,你們看,火焰可以證明這一點.”

於是,人們相信了妘載的說辭,他們認為,自己確實是炎帝的後裔,雖然這本來也並非是假的,但是妘載的這種宣傳,加強了他們的信任,以及對於遠方中原的嚮往。

這樣就可以了。

妘載來到每一個部落,都要停頓一下,向他們講述過去的故事,於是,星星點點的火焰,在草原上重新燃燒起來,炎帝的血裔,重新撿起對於未來的希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妘載接近震蒙氏部落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殘陽向西落下,黃昏之後,就是璀璨的星夜,在大草原上,牛羊低鳴的聲音,河水流淌的聲音,群山上颳起風雪的聲音,這些聲音從近處到遠處,從此起彼伏,到浩瀚遼遠。

火焰,在震蒙氏部族中,燃燒起來,照亮了大片的天地。

火焰映照在皺紋上,深淺不一的光芒襯托著黑暗與衰老的面容。

有老人對震蒙氏的孩子們訴說,過去的時候,部族的先祖,是足以與黃帝爭奪天下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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