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睡下去,隱隱間,彷彿聽到有人在呼喚。

來啊,來啊。

於是,夢裡的故事,又在耳邊不斷迴響,就是有調皮的孩子在說悄悄話。

這是妘載睡得最沉的一個晚上。

........眼中出現的是什麼?時光交錯,過去與未來開始混淆,群星隱藏在黑天內,躲躲藏藏,太陽與月亮已經顛倒。

“咦?”

迷迷糊糊,妘載似乎看到了青海湖,看到了邊上行走的人們。

“走啊,隊長,再不走,時間就不夠了啊.”

有人在喊他,妘載則是依舊迷糊,這個時候,夢裡的精神,似乎忘記了自己從何處而來。

“隊長,別睡啊,前面就是青海湖了.”

“隊長....給,你的地質錘,你忘記拿了.....”“隊長,今晚吃點什麼啊,羊嗎?”

妘載茫然的跟著他們走,他們都只有一個側影,連正臉都看不見,他們腳步匆匆,而妘載忽然問道:“為什麼要走這麼快,什麼時間不夠了?”

“嗯?”

夢裡的隊友們,沒有回頭,但是他們發出了疑問。

“隊長,小跑起來啊....”“隊長,工作還沒完成呢....”“上頭給了我們時間的....”一個戴眼鏡的學者,他的臉也是模糊不清的,把一塊石頭交給妘載。

“隊長,你的石頭....”我的石頭?我什麼時候有這種石頭?妘載看著手中的石頭,然後愣了。

那是部族的火種石,這是赤方氏的石頭。

而上面的,不是羊的頭,而是半輪太陽。

“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但是呼喊沒有得到回應,考古學家只是道:“隊長,快走吧,沒有時間了.”

都在說時間,到底是什麼時間?上頭給的命令,誰給的?那個部門?沒有印象,但是,青海湖不是已經要到了麼?妘載跑了起來,一路跟著,但怎麼也跟不上隊友們,妘載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後考古學家停了下來。

他張開口。

“連山生晦,腐草化螢,斷竹續竹,鍾石變聲.”

考古學家的身形,變成了自己沒有見過,但感覺十分熟悉的老人。

那似乎是上上代的巫師,也是留下那個“時光更迭”的預言的人。

老巫師把先巫的預言傳承下來,並且帶著囑託,希望大家來到南方的大澤,開始新的生活。

然後,大家建設起了南丘,真正迎來了復興的時代。

“巫,我們先走了!”

妘載抬頭,看不到青海湖了,隊友們消失無蹤,緊隨其後的,出現在妘載身邊的,卻是妘缶,妘蒙,妘榆,妘荼他們.....“巫,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巫,我們的歲月回來了.....”“巫,家鄉在前面嗎?”

家鄉?不,前面是青海湖啊....妘載的夢十分混亂,過去與未來重疊,不斷變幻。

巫,事無形,通天聽,期以歲月。

上面的一道表示天,下面的一道表示地,中間的一豎代表通天徹地,只有瞭解天地的人,才能知道巫的真意。

妘載在夢中止住腳步,過去未來的同伴們都消失了。

這一次妘載在夢裡,握著火石,火石上面,太陽的紋路開始釋放光,那些火光不斷延伸,直至把半輪太陽都充斥,但剩下的半面呢?“不能發自內心的融入部族,所思考的不過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消極心態.”

妘載這個時候清醒了,夢中的精神開始活躍,巫師在進行“祝”的時候,本身就像是在睡覺,而妘載這個時候,是從睡覺變成了“祝”。

於是,用通俗易懂的說法,“祝”就像是在“冥想”。

祝,是巫師用來向圖騰、神靈、天地祈求回應與得到法術的行為,是至高的精神活動。

“我該怎麼做?”

太陽沒有回應,太陽的圖騰也沒有出現。

妘載自問一次,然後開始思考。

“曾經的同伴們在讓我不斷前進,不斷的提醒我,時間不多.”

“現在的同伴們告訴我這裡就是家鄉,歲月已經回來了.”

“我要做一個假設.”

妘載這個時候,精神活動異常活躍。

“是‘目標’嗎?”

“一切與自身有關的,與圖騰復興有關的,甚至與我的精神行動有關的,都是目標,最開始的目標,是讓部族吃飽穿暖,現在已經初步達到了,所以需要下一個目標.”

“打三苗,是被動的,不是主動要去做的,我們是被入侵者,而三苗是入侵者,保衛家園固然可歌可泣,但是卻並非主觀行為上的目標,沒有明確的自主目的.”

“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我要做什麼?”

妘載在思考。

這個假設,有很大的正確可能性。

圖騰遲遲不能完全復甦,是因為沒有讓部族自主發展,南方也罷,合作社也罷,都屬於吃飽穿暖這個階段的,但是部族本身的發展,開始逐漸停滯。

身為巫師,必須要明確前進的方向。

而一直在說時間....“留給未來,並且可以做出決定的時間並不多了....是啊!謝謝你們!”

妘載在活躍精神的狀態下,思考過後,豁然開朗!“我並沒有完全融入三皇五帝的時代,我在以自己的想法做事情,希望改變部族,但是骨子裡卻秉持著一種消極的態度,不是對於部落,而是對於我自己.”

“我是巫啊,巫不是被動的承擔部族的責任啊!而是要主動去承擔!即使是臨危受命,也不能像我這樣,彷彿萬般無奈而承載起一個部族.”

“我丟掉了以前對於隊員的負責態度,反而認為部落過於弱小,像是拉扯孩子,而又帶著一種負氣不滿的思維啊!”

“這種感覺太隱性了,說到底,是我的責任感的出發方向錯了.”

“我對於隊員們是主動,對於部族卻是被動....”妘載頓時十分慚愧,這時候,終於算是明白了,為何火種石遲遲不顯化剩下半個圖騰,因為妘載過分重視部族內部的生產力,而忽略了自己的責任擔當,以至於部族現在短暫陷入了一種“沒有下一個目標”的停滯狀態。

這個目標,並不是說要繼續勞累第三年,也可以是別的事情。

“連山生晦,腐草化螢,斷竹續竹,鍾石變聲!從一日之變,到經天緯地滄海桑田之變,是需要不斷積累學習的一個過程.”

“這個預言,是可以這麼理解的嗎?”

妘載開心的笑了,並且終於感覺自己打通了一種意志。

於是,便見到了未來。

妘載開始歌唱:“年年歲歲,花相似矣;歲歲年年,人不同兮!”

........就在第三日的清晨,妘載懷中的火種石,忽然熊熊燃燒起來。

妘缶身上的圖騰紋開始升溫,他被驚的坐了起來,然後心中生出感應。

來啊,來啊!那就是圖騰的呼喚!妘載懷中,那火石上,半個太陽圖騰的紋路,開始再度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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