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叔記了一天的筆記,而上面寫的都是大羿看不懂的東西,大概是諸如“害蟲的防範與治理”“如何使用生物群來對抗生物群”“夏天傳染病的防治”“如何在翻土時消滅蟲卵”“不同時節可能發生的自然災害”等....等等。

活到老學到老確實是沒錯....不過你這記得也太多了吧。

你是準備寫完之後,帶回中原給那幫人抄作業嗎?“我是有這個想法啊.”

羲叔面對大羿的詢問,很自然的表示他確實是想帶作業回去的。

但是大羿告訴他,最好不要這麼做,至於原因,還是因為現在正處於帝去考察一些人的時候。

“赤方氏現在孱弱,經不起折騰,況且你久不履中原,不曉得四帝最近的動作.”

大羿給予羲叔一定的警告。

“四帝中,似乎也有人想要繼承帝的位置.”

羲叔一愣,隨後道:“這....是顓頊氏?”

顓頊氏是五帝時代的開創者,顓頊帝更是絕地天通,對於諸神來說絕對是一個讓它們無比恐懼的人族,而帝嚳是顓頊帝的大侄子,重點就在於這裡。

帝嚳是“高辛氏”,並非“高陽氏”。

而帝摯,即帝嚳的兒子,也就是五帝時期的第一位編外大帝,他同樣是高辛氏。

本質上,放勳與帝摯的衝突,以及繼位,其中其實都有顓頊氏(高陽氏)的影子在內。

“你說對了,高陽氏並不想放棄他們的權利,這次帝在物色繼承者,四帝族也在加緊商議,而帝也知道這個事情,也詢問過他們的意思.”

羲叔一愣。

什麼玩意這是,準備篡位還帶公開討論的?而且帝自己跑過去問他們又是什麼操作?大羿看到羲叔這種神情,大概知道他誤會了,這時候,妘載的講話大概也結束了,羲叔這才回過神來,頓時大為懊惱:“這最後講的是什麼,我都沒聽見!”

他失望極了,早知道就不和大羿搭話了。

大羿這時候像極了課堂上不好好聽課還慫恿別人出去玩的叛逆學生,當然,現在既然是下課時間,正好名正言順和羲叔吹牛皮。

“接著剛剛話說哈......你想岔了,四帝族表示,如果要物色繼承者,他們之中如果有賢德的人,也希望帝能稟公考察.”

大羿伸手比劃:“據說是一氏出一個.”

羲叔神色古怪:“我不看好他們,四帝族要自己推舉,就自己推舉吧,帝的候選者的那麼好當的?讓考察...讓誰考察?現在誰還有這個資格?四嶽保舉了重華,你在考察載,那剩下的人呢?誰還有舉薦的資格?”

“水正共工、謀師歡兜、工師巧垂、丹師方回、樂師晏龍、農師棄、士師皋陶(刑法官)、火正契.......崇伯鯀都不夠格。

但做不出大德之事,誰也別想......”羲叔一愣,神色更是古怪了。

“你的意思,是怕四帝族順手給我這些簡牘拿走?你看我像是那種會被收買的人嗎?”

大羿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的打量了一會羲叔。

但是羲叔卻很憤怒,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了。

“等會啊,你不會被收買,但是羲和氏不一定啊.”

大羿叫住了羲叔,羲叔這才回過味來。

是啊,他不會被收買,但是羲和氏呢?他一個人並不能代表整個羲和氏。

羲叔看著那一堆簡牘,大羿道:“我們可以回去給帝親自口述麼,簡牘這種有證據又說不清楚的功勞,帶回中原要是被人順走了那怎麼辦,我這考察這麼多天不是白乾?”

大羿說的是有道理的,而堯的臣子中,其實有權利,說話有巨大分量的,除去大羿之外,只有“共工”、“契”、“晏龍”、“歡兜”、“方回”、“伯夷”六個人而已。

共工是歷代的大部族,說話分量極重,更是治水負責人,掌管水利部門。

契是堯的哥哥,他的意思也是陳鋒氏等大氏族的意思。

晏龍某種意義上代表了帝夋系的意思,但與帝鴻的態度是模稜兩可的,因為他們兩個也是兄弟,而且不合。

歡兜代表的則是中原天下的小部族,他掌管“貢糧(稅)”,其實是屬於帝摯派系,故而現在是孤家寡人。

方回是代表煉氣士,同時也代表四荒王在中原的態度。

伯夷(呂伯夷)代表的是上代退隱的四嶽,以及天下的賢者,甚至包括炎帝氏系很多人的意思,他的個人分量是最重的。

此外,巧垂資歷不夠,棄太過年輕,皋陶因為掌管刑法而不能出面,至於他的兒子大業,現在才剛剛渡過實習期,正是少說話多做事的時候。

至於“夔”(堯臣之一),他等於是晏龍的副手,是帝放勳的嫡系,是不能輕易表態的,還有管著曆法修訂的大彭,繼承了容成氏的工作,但是目前痴迷於房中術,暫時掉線。

還有管著軍隊的蒼舒、隤凱、椿戢;負責下葬事情的大臨;定道德與禮以及賓客宴請的龍降(堯之重臣‘龍’);輔佐北正農師管理土地的庭堅、仲容;記錄歷史的叔達。

而這後面八個人,都是高陽氏的。

可以說,顓頊氏(高陽氏)在中原的話語權,僅次於帝放勳與帝鴻氏!帝鴻氏想要中原大祭祀的位置,不止一次向帝放勳表示要“政神二權分離”,但都被帝放勳委婉的勸走了。

而顓頊氏,則是想要光復“黃帝嫡系”的權利!至於這權利鬥爭中消失的“南北正”.....少暤氏任南正,縉雲氏任北正。

還用計較什麼嗎?說到底四正之中,只有火正算是半個自己人。

————羲叔在冷靜下來之後,他看著那些簡牘,神色無比複雜。

中原的勢力錯綜複雜,大羿見到載而留了下來,但即使是他單人舉薦,也未必能夠功成。

羲叔算了算時間。

距離述職還有一段日子,雖然說是八年一述,但事實上,八年之中至少有一年是用來趕路的。

“過了大江就到中原了...不急,不急....”羲叔盤算著,如果要爭取匹敵四岳氏的話語權,內部尚且不統一的羲和氏是不行的,他忽然想到一個人。

赤松子。

如果赤松子代表西王母氏的意思,回到中原,再聯絡方回、大彭,說服晏龍,那麼.....想到事情就要去做,只是羲叔不知道赤松子現在到了哪裡,他頓時無比可惜,心中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讓赤松子在多送自己一段路了,就是這最後經過甘盤氏的一段路程,把未來可能發生的一些結果都給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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