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站在大門口把朱標迎了進去。

晉王府也是按照老朱在洪武四年定下的親王府制修建。

老朱連王府大小,宮牆高寬,門的高寬,宗廟的位置乃至琉璃瓦的顏色。

王府內的房間數量,佈置更是必須按照規定來,不然就算違制。有人告狀並且核實後於還要把不合要求的拆掉。

本來老朱這麼規定是怕親王們無人管束,把王府修得比皇宮還大,或者為圖方便,把王府修得太寒酸,丟了皇家臉面。

可是因為規定得太死,就讓王府裡沒什麼看頭了。

幾個王爺只能在園林上,內部裝潢,傢俱上下功夫,來體現自己的個性。

比如燕王務實,燕王妃又比一般女子要大大咧咧些,所以王府內的一應物品都是務實、結實、好用。

燈籠能照亮就行,傢俱也是方方正正。

就連種的樹都務必能開花、結果子、遮陰或者提供木材,還要好養活。沒用處,難伺候的樹木都不種。

朱棡府內卻極盡奢華,紅檀木雕花傢俱,走廊上掛滿金絲鑲邊的燈籠,整塊玉石屏風隨處可見。

就連花草都是種的蘭花、牡丹這些身嬌肉貴富麗堂皇的花。

太湖石的假山,池子裡養著碩大的紅色鯉魚,稀有的藍色睡蓮在水面默默吐著芬芳。

朱棡再奢華,朱標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山西產煤,朝廷打造兵器什麼的,都要用煤。

老朱對朱棡的偏心,就是明晃晃的。

把最富裕的一個地方撥給了他。說是叫他守山西邊境,但其實,山西的守將都很猛,壓根不需要朱棡費神。

相比之下,朱棣那塊就真的是窮山惡水了。

啥也沒有,除了敵人。

還天寒地凍。

宴席擺在水邊的涼亭裡,涼亭旁掛的是廣東特產的香雲紗,這樣湖面的涼風穿過紗帳吹進來有沒有蚊子。

朱標看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忍住了要勸誡朱棡要樸素一點的衝動,默默坐下了。

朱棡給朱標斟了一杯酒:“大哥路上辛苦了。”

朱標點頭:“還好,還好。”

兩人扯了幾句閒話。

朱標見他欲言又止,便說:“你是想問李淑妃娘娘的事嗎?”

朱棡紅了眼眶點頭:“她畢竟對我有生養之恩,我雖然不能床前盡孝,至少要知道她是怎麼……”

雖然老朱嚴令宮人不能討論這個事情,可是各種各樣的訊息還是傳到了朱棡這裡。

有人說李淑妃是被老朱下令毒殺的,有人說李淑妃是中了邪,還有些人說李淑妃做太多壞事遭了報應,撞見碽妃的冤魂被嚇瘋了。

而且碽妃死的時候,老朱也是這個態度。

所以朱棡更覺得詫異。

他必須要搞清楚這件事情,不然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朱標說:“淑妃娘娘死的時候,因為是晚上,所以我不在宮裡沒能親眼見到。而且父皇叫人迅速把她收殮下葬,所以我也沒有看到娘娘的遺容。”

朱棡有些失望:“連大哥也不知道嗎?”

那他就永遠不可能搞清楚這件事了。

畢竟朱標是最有可能跟他說實話的人。

他曾想過問朱柏,可是朱柏那時候已經被李淑妃趕出宮了。

而且就連朱柏的親孃也短時間內做了古。

朱柏在路上,老朱都不准他回去奔喪。

所以,基本排除了朱柏毒死李淑妃的可能。

朱標又說:“不過,你要是這麼想知道,我可以回去查一下。”

朱棡忙起身對朱標鄭重行了個禮:“那就拜託大哥了。”

朱標忙起身,接住了朱棡的胳膊:“三弟不要見外。我幫你查,你能不能答應我,從此好好為大明鎮守山西呢?”

朱棡說:“若是大哥能幫我查明,我再不敢有半點懈怠。”

朱標拍了拍朱棡的手:“那我們就說定了。明早,你就陪大哥去看看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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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一大早就在官牙局驛站外等著朱標,跟昨日懶洋洋的樣子判若兩人。

朱標對他的表現很滿意,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兩人便和都指揮使帶人一起往北走。

此時的山西都司的邊境遠至大青山附近。

太原府轄領六州、二十二縣。其中府直轄十三縣,州轄九縣。

而且山西跟陝西不一樣,沒有黃河做天塹。

要是守城士兵不強,蒙古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所以太原府的防守,對於整個大明也很重要。

太原都指揮使陪著朱標一路北去,到了鎮西衛登上長城。

朱標指著遠處茫茫草原:“最近蒙古人可有來犯?”

都指揮使:“湘王被擄之前,王保保和幾個部落常來擄掠。湘王被擄之後就沒有了,真是奇了怪了。大同那邊也是。”

朱標在心裡暗暗嘆息:那是因為,朱柏把他能消滅的精幹力量都消滅了,還把那些人都嚇得投奔東北的納哈出去了。

朱標對太原的政務軍務非常滿意,又叮囑了朱棡幾句便離開山西去陝西。

太原到西安要過黃河。

老朱當時把朱棣弄到北平,一來是讓他抵禦東北的敵人,二是用黃河和長江兩道天塹,把他跟應天隔開。

如今朱標到了黃河邊,才不得不感嘆老朱的英明。

黃河如此洶湧寬闊,要是沒有橋,大軍想渡河,就要付出巨大代價。

而且老朱還在山東和山西都安排了猛將和幾十個衛所。

一來為了防外敵,二來還是為了防朱棣。

本來還擔憂朱棣的朱標,這會兒徹底放心了。

一路西去見朱樉。

對於朱樉,朱標是有些內疚的。

先是鄧知秋死的之後摁著他不許他反抗,又在李淑妃死的時候,沒有通知他們兩兄弟詳情。

就連朱樉被人“送回”西安的時候,老朱為了表示懲罰,都不許朱標去告別。

見面之後,朱樉沉默而小心翼翼,這倒是讓朱標心裡更難受。

在朱標印象裡,朱樉一直很張揚莽撞。

兄弟裡最沉默的人是朱棣,最呆滯的人是朱橚。

可如今朱樉比朱棣還沉默。

看自己不可一世的弟弟,變成了這樣,朱標喉嚨裡像進了一根刺。

朱標進了王府,見周圍沒有外人,才說:“二弟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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