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往裡走,只見官奴們來來往往搬運著煤炭、黃銅或是在鐵匠的指導下打鐵、拉風箱。

朱標在官奴裡又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似乎也曾是官牙局的人,卻不好問。

朱柏瞥見了朱標臉上的詫異卻不解釋。

這些官奴中確實有官牙局的人,就是之前湖廣承宣佈政司抓回來那批牙長,比如常全。

本來朱柏想把他們送回應天衛所的,可是想來想去,這幾個人知道的太多了。

要是他們跟人胡說八道,會多生出好多事情來。

反正這裡也要用苦力,一個圍牆關著還安全,就把他們都弄到這裡來了。

現在他們就算知道得再多也不怕了,因為這裡的人,都出不去。

能進來的,也都是夠安全的人。

常全他們求之不得,在這裡雖然幹活辛苦,可是吃住都很好。相比去衛所做徭役,這裡已經好太多了。

那裡身體再好也撐不過一年。

朱標拿起一把雁翎刀細看。

此刻他才發現原來看著光亮如鏡的刀面上有如小雛菊一樣的細碎花紋。

朱柏向朱標大概講了講雁翎刀的流程。

總而言之,就是兩側用硬度低但韌性好的低碳鋼,中間用硬度高的高碳鋼。

這個雁翎刀看著簡單,其實大有學問。

他也不好跟朱標講那麼細。

畢竟這是他的商業秘密。

中間那塊高碳鋼也並不簡單,是烏茲鋼,用“大馬士革鋼”的鍛造方法,將熟鐵和碳鋼放在一起混合摺疊鍛打,所以才形成了一層又一層界限分明的細密暗紋。這種特殊花紋有個名字叫穆罕默德紋。

上面那細碎的,蒲公英一般的花紋基本上是因為兩種性質不同的材料摻雜在一起。

亮的地方是硬度大的鋼,暗的地方是韌性強的剛。

不僅僅是好看,而且因為花紋能夠使刀刃在微觀上形成肉眼看不見的鋸齒相比平刃更鋒利。

還有更毒的法子,就是往刃上喂毒,這樣的刀刃便會黝黑如夜空,這個時候上面遍佈的花紋就會如繁星一樣漂亮的。

古代的工匠知道提取微量元素並加入到鋼鐵中去,能憑經驗來判斷哪個地區的鐵礦石能夠煉出好鋼,鍛造好兵器。

他們遍遊天下山川,去尋找優質的鐵礦石,就在礦場裡鑄爐冶煉,一塊一塊的試。往往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出一把神兵利器。

他就不同了,他知道往裡面加矽、錳、硫、磷、鉻、鎳、鉬和銅等元素,並且是在封閉的石墨黏土坩堝中加入一定量的錳礦粉和鐵礦石,熔化成為高碳鋼水,再撒上另外幾種碾壓細篩後的微量元素礦粉進行鍛造。

而他的官牙局遍佈全國,各種礦產只要他能說得出具體地點,就有人能幫他弄來。

他的刀不但漂亮,輕薄,且削鐵如泥,吹髮可斷。

而且兵工坊裡各個工藝之間沒有溝通交流,每個工藝的工匠只管做自己那一個工藝。

這樣就只有朱柏一個人掌握了武器的加工要領,以後誰想得天下,都必須要依仗他。

坊間也有工匠不服,仿造出長短厚薄寬窄一模一樣的刀,光看是看不出區別,可是隻要跟朱柏造的雁翎刀一碰,立刻就斷。

所以衛所也絕了自己仿造的心思,乖乖等著輪到自己。

朱標驚歎不已,問朱柏:“十二弟,你是怎麼知道打兵器這種事。”

朱柏笑:“我不知道。我就是請了工匠一邊琢磨一邊打。打出來一把就讓胡大發試用。胡大發拿在手裡掂一掂就知道了。等做出了成品再拿給各位武將們試用,問他們的意見。其實從開始做,到最後成型,我們做了幾十個版本。”

朱標微微點頭。

他指著雁翎刀上的凹槽說:“以前的人,都以為這個是血槽,用來穿刺放血的。其實不是。因為真正上了戰場,沒有人會在刺進去之後還等著放血,而是立刻拔出來,繼續搏鬥了。”

朱標還是第一次聽人說這個,很有興趣,問:“那其實這個槽是幹什麼用的呢。”

朱柏笑了笑:“我之前也不知道,後來有人告訴我說這個是用來減輕重量的。做太薄容易彎折,太厚又太重,所以就做厚,再做這個槽。”

這個大宅子,後院造雁翎刀,前院造手銃。中間原本就有牆和小門隔開。現在把門一鎖,還有衛兵守著。

平日裡前院後院各幹各,各自從各自的門出入。

這會兒見朱柏和朱標來了,衛兵們忙開啟門。

跟後院的叮叮咣咣、火光沖天相比,前院安靜得很。

因為工匠們都在做很小的零件。

之前朱柏做那個什麼“腳踏車”的時候鏈條和彈珠就很費神。

現在這些工匠做的零件也都很精細,每個人發了個鑄鐵模具,零件做好了要放進凹槽裡。稍有偏差就放不進去,必須要再打磨或者重新來過。

這些活兒都是很需要眼力和耐心的,所以前院的工匠以安靜穩重的中青年為主。

年紀太大手抖又看不清,只能負責裝配和指導。

跟前院一樣,這邊也是幾個工匠為一組,每組只負責一個零件的加工或者組裝。

朱柏拿起一把裝配好了的手銃,問朱標:“大哥想不想試試看。”

朱標心猛地跳了兩下。

朱柏之前就用這個“神器”捉住了本想脅迫他的鄧鎮。

在茅山驛站裡,朱標更是見識到了這個東西的威力。

他早就想試一試,可朱柏總說:“這個的安全性還沒有保證,等我改進了以後再說。”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才能真正摸到手銃。

朱標接過手銃。

很沉,比他想象中要沉。

朱柏指了指手銃上的準星和樹上的靶子:“為了防止手抖,第一次用最好左手托住右手。覺得自己眼睛、準星,靶子三點一線,就可以開槍了。”

朱標瞄了許久,開了一槍,被那後坐力震得虎口發麻。

朱柏說:“虎口有點疼吧。這已經是改進的了,之前還燙得很。”

朱標走過去看了看靶子,打在邊上,有點偏。

彈珠穿過靶子沒入樹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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