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父子都屏息盯著紙皮下。

結果開啟,裡面只有一本書,《天文詳解》。

臥槽。這個神棍又玩我們!!

他的畢生所學怎麼可能只有天文學……

朱柏和老朱暗暗在心裡一齊罵了一句。

劉神棍算到朱柏為自證清白,肯定會當著老朱的面開啟。

朱標卻沒想那麼多,笑著說:“夫子可能知道你跟吳伯宗在畫星象圖,所以就想幫幫你。”

朱柏一臉失望,撇嘴說:“切,什麼鬼,一本天文書,我看都看不懂。我還以為會向我洩露什麼天機或者發財秘訣。”

老朱氣笑了:“逆子,這世上還有人能告訴你發財秘訣嗎?咱看他是不放心你,因為你太懶了,從不肯好好背書寫字。‘天文詳解’四個字拆開怎麼解釋,就是天天寫字,好好背書!”

朱柏一臉懵逼:“哈?!”

老朱,我真的佩服你,你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這四個字怎麼曲解也不可能是這個意思啊。

朱標也覺得好笑,點頭跟著湊熱鬧:“是的是的。我也覺得夫子是這個意思。”

朱柏一臉無奈,嘆氣:“大哥啊……”

特麼,我幫你在前面打掩護,你在我背後捅刀子。

劉伯溫還不是為了你才搞那麼多事麼。

老朱說:“他可能還會給你捎好多書來,督促著你好好學,所以你不要本本都拿給咱過目,咱沒那個空,你也別想告狀偷懶,反正好好學就是了。”

朱柏急了:“可是……可是。”

可是他後面要是真的又寄什麼奇怪的東西過來呢?

幹,這才是這個神棍的真正目的啊。

源源不斷的寄信給我來指揮我幹活,又不被老朱懷疑。

這些話要怎麼說出口,能讓老朱明白又不會震怒殺了劉伯溫呢?

老朱打斷了他:“別可是了,幹活吧。你都晃了好多天了,還不來幫著你大哥看看奏摺。”

朱柏只能坐下了。

如今朱柏改進了批奏摺的程式。

朱柏叫人弄了紅黃綠三色布條。

老朱和朱標在駁回的奏摺裡夾上紅條,批准夾綠條,再議用黃條,也不用分堆,看完就放在一個小木框裡由太監端給旁邊的朱柏。

然後朱柏就在相應的奏摺上批“准奏”,“再議”,“駁回”,再蓋玉璽。

朱柏蓋完章批完字,再把布條扯出來,分別扔到三個小盒子裡,迴圈使用。

之前分堆容易錯,改進後批閱奏摺的效率高多了。

朱柏一邊批,一邊迅速掃一眼奏摺,生怕自己批錯,出大事。

他看到有一個奏摺老硃批了字的,就細看了看。

中都鳳陽的知府呈上來的,說臨江侯陳德死了。

朱柏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誒?!”

陳德不就是在廣州搶他生意的那個混蛋嗎?

老朱挑眉問:“怎麼了。”

朱柏抬頭說:“陳德死了。”

老朱垂眼:“嗯。”

朱柏問:“怎麼死的?”

“飲酒過度。”老朱冷哼了一聲,“嗤……一個武將,竟然喝酒享樂死在女人床上,真是諷刺。”

朱柏看了看下面老朱的批覆:追封杞國公,諡號定襄。

又一個陪伴他打天下的老夥計走了。

這些人終將一個一個地離開他。

老朱嘴裡嫌棄,其實心裡還是很不捨和傷感的,不然不會追封,還親自為陳德擬定諡號。

朱柏再沒有任何表示,蓋了玉璽,放到旁邊批好的奏摺裡。

朱柏還在奏摺裡發現了呂本告病休養的摺子。

之所以他注意到,是因為朱標先准奏,老朱又駁回。

看來朱標和老朱都看穿了呂本的算盤。

朱標巴不得岳父遠離戰場,也怕老朱用對付劉伯溫的手段對付呂本。

老朱卻不準呂本閒著看熱鬧。

朱柏抿嘴,皺眉:現在好了,兩父子意見不統一。聽誰的好。

老朱說:“不用那麼為難,你隨便選一個就行。”

嘴裡這麼說,他的眼睛卻盯著朱柏的手。

朱柏批了個“再議”。

既不駁回也不批准,兩邊都不得罪。

反正呂本到時候要是真的不來,也報備過了,不算抗旨。

老朱這才收回目光,哼了一聲:“小滑頭。”

朱柏發現透過中書省交上來的奏摺都被放在一起。

老朱明顯特地挑出來單獨看過。

朱柏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奏摺上會比別的多一行字:中書省呈皇上聖裁。

他不動聲色,草草翻看了一下。

這些奏摺都是胡惟庸同黨呈上來的,細細研究會發現,他們多人協作,每個人提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提議,其實都是在幹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擴大胡惟庸集團的權力。

跟胡惟庸政見不同的人,竟然沒有一本奏摺能透過中書省上傳。

有意思,胡惟庸現在竟已經開始藏起一些奏摺不交給老朱和朱標看,真是膽子大得嚇人。

他忘記了老朱還有兩個渠道可以得到下面官員的直接報告,那就是曾秉正和孔克仁。

然後朱柏饒有興致看了一眼老朱留在桌上的那一堆摺子。

這些肯定就是被胡惟庸壓下卻透過曾秉正和孔克仁又交到老朱手裡的奏摺了。

不用看,他都能猜到那些摺子說的都是舉報胡惟庸不法。

老朱看過,卻不回覆,也不駁回,分明就是在蒐集證據,拉清單啊。

這裡寫了摺子來告胡惟庸的人,等到清算的時候也相對安全一點。

中書省雖然看著式微,卻有一個讓老朱非常惱火的權力,那就是“留中不發”。

意思就是官員彙報的事情,皇上批了命令各部去做,然後中書省覺得不合適,還可以按著不發,等跟皇上商量好了,皇上重新批註,再發下去。

本來老朱是個粗人,沒那個本事自己編一套體制出來,所以基本上沿用唐宋建制。

而且之前是李善長主持中書省。

李善長雖然貪,對老朱絕對忠誠,也真心順服,所以不會出現忤逆老朱的現象。

所以這個“留中不發”的權利,有也等於沒有。

然後楊憲一上來,真的把這個權力用起來了。

老朱這才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個“留中不發”的權利,等於是讓相權控制皇權。

這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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