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想想自己那隻猴還是搶了道衍的,算是欠著人家一份情,便客客氣氣回禮:“啊,高僧找本王有什麼事?”

道衍:“貧僧這裡有殿下想要的東西。”

朱柏嗤之以鼻:“本王要什麼沒有。少故弄玄虛。”

道衍指了指自己的光頭。

朱柏瞬間被勾起了興趣:“行吧,我們去裡面細說。”

他叫富貴在樓下守著不許人上來,自己跟道衍在官牙二樓的房間裡關上門獨對。

朱柏問:“說吧,你能給本王什麼?”

道衍說:“殿下不是想出家嗎?貧僧可以幫殿下如願。”

朱柏微微挑眉:“你不怕死嗎?”

老朱那時候說的很清楚了:哪家寺廟敢收留湘王,就血洗哪家。再把方丈剝皮示眾。

道衍:“怕。可是不付出就沒有收穫。”

朱柏笑了笑:“大師既然不惜冒這種險,想得到的東西肯定也很貴重了。”

道衍:“貧僧要的東西,對殿下微不足道,對貧僧卻是一生所求。”

朱柏支著頭:“先說你要什麼。本王再想想答不答應你。”

道衍說:“每個皇子就藩之時,皇上都會指定一個僧官隨同。請殿下說服燕王和皇上,讓貧僧輔佐燕王。”

朱柏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衍:臥槽,你這個醜和尚,很有幾分眼光和野心嘛,還知道提前在永樂身邊把位置佔好。

道衍接著說:“作為交換,貧僧可以讓殿下入妙智禪院的《僧人錄》,有正式的度牒,每年更新。正好這個月就是上報朝廷更新名錄的時候。”

朱柏說:“你就不怕我父皇發現?”

道衍:“一入佛門,俗事皆忘,俗名本來也是自己報的,別人也不知道真假。再說,這些年多的是孤兒投靠佛門。這些孤兒本來就沒有大名。殿下年紀小,妙智禪院又是個小禪院,僧人不過百……”

到時候知道朱柏底細的就只有他了。

好比他給朱柏取法號明知,寫上俗名叫二狗,父母雙亡。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在寺廟裡“長大”的小和尚實際上是大明帝國堂堂湘王。

除非朱柏自己去告狀,老朱是絕對想不到也查不到的。

朱柏想清楚其中的奧妙,暗暗狂喜:是的,到時候我把頭髮一剃,袈裟一披,拿著度牒,就可以在大明境內自由來去。

任是朱允炆也好,還是朱標也好,都找不到“朱柏”這個人了。

聽著天衣無縫,獨獨有一個破綻,那就是道衍。

這個計劃一旦實施,道衍等於就攥著我的命門了。

朱柏眯眼望著道衍:“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家嗎?”

道衍:“不知道。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量。跟貧僧沒有關係。”

朱柏笑了笑:“你付出的太少。我付出的太多。不對等。”

道衍暗暗著急。在朱棣那裡碰了釘子,朱柏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一定要讓朱柏答應!

道衍問:“殿下要如何?”

朱柏想了想,說:“其實,本王在第一次見到大師的時候,就已經把我的要求告訴你了。”

道衍垂眼想了想,當時朱柏說,以後把住持的位置讓給他。

他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如果朱柏控制了妙智禪院,再殺了他,就再無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這才是萬無一失。

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小王爺心思的縝密,回答:“等殿下去長沙之時,貧僧就會以身在燕地,無法管理寺廟為由,把主持禪讓給‘明知’。”

朱柏點頭:“你果然聰明。行,那我們就說好了。你去為本王辦度牒,入僧籍。本王拿到度牒之日,就是你去燕王身邊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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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柏從官牙司回來,去雜貨鋪買了一小箱白蠟燭,然後叫富貴拿著去朱棣寢宮了。

朱棣正在忙著收拾東西,聽朱柏來了,也有些驚訝。

上午見了面,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朱柏怎麼又來了。

朱柏笑嘻嘻地說:“我看見有上好的白蠟燭,想著四哥去中都夜裡看書,或許用得上,就買了些給四哥。”

朱棣嘆息:“難為十二弟想得周全。又讓你破費了。”

宮裡多用魚油點燈,他去中都不好帶,那邊也買不著。

這個白蠟燭是用白蠟蟲分泌的蠟製成,通體雪白,燃燒時間長,又不會滴蠟淚,相比蜜蠟製作的黃蠟燭要更好用,但是價格也是黃蠟燭的數倍,要二錢銀子一根。

他不捨得買。

這宮裡,也就朱柏捨得,且買得起送他了。

朱棣叫徐長英把蠟燭裝到行李箱裡,自己帶著朱柏進了書房。

“十二弟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朱柏想了想問朱棣:“四哥。我看父皇給二哥三哥都指了個高僧,為何你身邊無人。”

朱棣心裡暗暗一驚。那個道衍,剛找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

朱柏就來說這個……

是不是道衍又跟朱柏胡說八道了。

朱柏關上門,湊近低聲說:“我看那道衍雖然長得醜,卻有幾分智謀。相比只會囉嗦唸經的和尚,對四哥而言,倒還有用一些。”

朱棣看了他一眼。

朱柏說:“他今日找我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反正你都要帶僧官在身邊了,與其放著他到處胡說八道,不如圈在身邊。只要他在你身邊就隨你處置了。”

朱棣垂眼,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其實他也想到了這些。到時候實在覺得這和尚沒用,找個藉口殺了就是。

不過,他不好自己去跟老朱要求。

因為不知道道衍有沒有跟別人說這些,萬一已經傳到老朱耳朵裡,他又去向老朱要道衍,不就剛好撞在槍口上嗎?

朱柏說:“四哥要是跟我想的一樣,就點點頭。我去幫你跟父皇說。”

朱棣抬眼望向朱柏眼底:“這樣豈不是太麻煩十二弟了”

朱柏咧嘴一笑:“不麻煩,我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而且道衍說以後我想去妙智禪院玩,隨時可以去。山上的麻雀隨我抓,我也不吃虧。”

朱棣這才打消了疑慮說:“如此,就辛苦十二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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