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夕陽如畫。

一隊車馬疾馳在向西的官道上。

車內傳出斷斷續續嬰兒的啼哭聲,不大會兒,車隊停了下來。

楊紹祖策馬折返,翻身下馬,湊到車邊緊張詢問:“娘子,你過去看看石頭好不好,老嬤嬤怕是沒照顧好他。眼看還有二三百里就到涼州了,可千萬別是病了。”

車簾猛一下被人撩開,綿兒冷著臉呵斥道:“你盼點好吧,石頭他不過是吃奶嗆到了,你怎麼還盼著他生病呢。”

楊紹祖撓撓頭,憨笑道:“我哪兒敢啊,石頭他沒事就好。”

目光從車廂內掃過,雲熙虛弱地靠在車廂上,緊蹙著眉頭。

楊紹祖把綿兒扶下馬車,拉到一旁,緊張問道:“夫人他真的沒事?”

綿兒也是一臉擔憂,扭頭看了一眼,嘆口氣道:“有事又當如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兒找大夫去呀。先趕路要緊,儘早回到涼州就好了。”

楊紹祖嗯了聲,暗暗在她腰上捏了把,眼裡充滿暗示。

綿兒瞪他,轉身上車,車隊重新啟程,向西而去。

“主兒,喝口水吧。”綿兒倒了杯水遞到雲熙嘴邊。

長途跋涉,雲熙原本紅潤的唇,因乾燥起了皮,瞧著讓人心疼。

雲熙小心謹慎喝下一小口,可不等綿兒放下水杯,她那頭胃裡又開始翻江倒海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綿兒一邊幫雲熙拍背順氣,一邊發愁道:“您這身子骨,可是要被折騰壞了。”

雲熙顧不上聽她嘮叨,翻江倒海把剛喝下去那口水,又吐了出來。

“石頭那會兒皮實,不耽誤我吃喝乾活。您肚子裡這位小祖宗,怎麼跟三太子似的,剛懷上就把親孃折騰成這樣。”

綿兒扶著雲熙重又靠回到車廂壁上,拿過來一個靠墊,幫她墊在腰上。

雲熙垂眸,兩手放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微微出神。

“你說,我能保得住這個孩子嘛?他(她)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呸呸呸,你快別瞎說。聽說孃親害喜越厲害,孩子越聰明。咱們家狀元老爺那麼聰明,他的崽子自然也是虎父無犬子的。您呀,再堅持一天,咱們回到涼州就好了。”

雲熙嗯了聲,可臉上愁雲依舊沒有消散。

從不知道,懷孕如此折磨人。

兩人蜜月都沒過完,大年初一那日,宋星橋便前往吐蕃而去。

那會兒雲熙尚不知自己已經懷孕,自然也無從告訴宋星橋。

這一等,便是兩個多月,好在他成功遊說吐蕃王答應聯盟。

從吐蕃回來,他直接回了涼州,裡應外合,一舉把狐隱部族打敗,解了河西軍之困。

捷報傳來,龍顏大悅,封他做了異姓王,兼任河西節度使。

原本想讓他回京慶功的,奈何雲熙等不及,自請離京趕回涼州。

皇帝知道留不住他們夫妻,只好應允,這才有了雲熙一行,風餐露宿匆忙趕路。

只是,雲熙身子弱,長途跋涉已經難以吃消,再加上她現在懷著身孕,越發嬌弱。

好在,她咬牙堅持下來了,還需一日便能回到涼州。

雲熙眼中重又染上希望。

又趕了幾十裡,天色全黑之後,車隊停在一間客棧前。

大約是馬上要回到涼州,心情變得舒適,雲熙有了些胃口,喝了碗素粥,又吃了幾口餑餑,方才由綿兒伺候著,去了上房洗漱歇息。

這些日子,她睡得極不安穩,每日噩夢不斷。

今日又是如此,一會兒邊關告急,宋星橋手握一杆銀槍立在城頭。

流箭像潮水般朝他湧去,宋星橋最後望她一眼,應聲倒地。

雲熙想喊,卻喊不出聲,急得五內俱焚。

她猛然睜大眼睛,眼裡熱淚滾落鬢邊。

這夢太過真實,惹得她胸口狂跳。

“還好只是做了個夢。”

她喃喃低語,本想翻身繼續睡去,卻瞥見床腳有一個黑影。

她嚇得立時坐了起來,顫抖著質問:“你是誰,為何深夜在我房裡。勸你莫起歹心,我手下人就在隔壁,只需喊一聲,便能衝過來制服你。”

卻不料,那人啞聲開了口,“娘子,是我。”

夜色濃重,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雲熙愣愣的不敢相認。

宋星橋起身走近了,藉著月光,雲熙方才看清他的臉。

“夫君,你……”

雲熙的擔心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哭著撲了過去。

宋星橋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深夜潛入客棧,就不怕別人把你當採花賊捉了去。”

“我又不會亂闖別人的房間。我每晚都來,只想早點見到你。若你們沒有投宿,我便折返回涼州,不耽誤第二日的事情。沒想到今天真讓我迎上了。”

宋星橋把臉埋在雲熙的頸間,呼吸溼潤,癢癢的,惹得雲熙身子一顫。

不等她開口提醒,吻如雨,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兩人蜜月未滿,他便奉旨去了吐蕃,一別便是百日。

小別勝新婚,沉穩如宋星橋,此時也露出了急躁的本性。

一路往下。

肩頭一涼,雲熙立時恢復了清醒。

她一把推開宋星橋,堅決道:“不行”。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我嗎?”宋星橋的聲音沙啞,惹得雲熙心尖發顫,四肢發麻。

她握住宋星橋的手,把他的大掌放在自己小腹上。

雖一個字沒說,宋星橋已然猜到了。

他又驚又喜,激動得語無倫次:“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雲熙嗯了一聲。

“什麼時候的事兒?”

“一個月之前剛剛診出喜脈。大約是我太笨了,竟沒發現自己身子的變化,等發現時,這小東西已經兩個月了。”

宋星橋突然變得手足無措,掙扎著跟雲熙拉開距離,生怕不小心傷到她。

雲熙哀怨訴苦:“你可知,這一路他讓我吃了多少苦,就連喝口水,我都要吐上半天。”

宋星橋心疼,卻又毫無辦法,只得哄道:“娘子暫且原諒他(她)吧,等落了草,為夫我替你好好教訓他(她)。”

雲熙笑起來,只這一句話,她便覺得滿足了。

她把腦袋靠在宋星橋的胸口,喃喃道:“咱們終於是回來了,以後再也不分開,守著涼州,守著兒女們過日子。”

“只這一胎,怎地就兒女了?”宋星橋取笑她。

“生了這一個,必然還有下一個,將來我無所事事,便多生幾個。男孩跟著你讀書練功,去巡邊打仗。女孩跟著我讀書識字做生意,咱們各有分工,誰也別閒著。”

宋星橋咧著唇角微笑,心裡卻想的是另一件。

當初綿兒生產,整夜悽慘的哀嚎聲,簡直把他嚇怕了。

從來不知女人生孩子,竟是如此危險,說是到鬼門關前走一遭,絕不為過。

關二爺刮骨療毒,談笑風生,被世人頌為英雄。

女人生孩子,承受的疼痛跟刮骨療毒不差分毫。可在世人眼中,卻覺這是女人應當應分的。

他宋星橋不捨得雲熙涉險,沒必要為了兒女雙全、多子多福這些不切合實際的想法,而冒生命危險。

他把雲熙的臉捧在掌心,鄭重道:“生這一個便夠了。若是男孩,我來教養,若是女孩,便勞煩娘子。咱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我宋星橋已經此生無憾了。”

雲熙直起身,攀著宋星橋的脖子,湊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為了你,我願意的。”

因為是你,我願意冒險。

這世上,唯獨你,讓我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去生下屬於我們兩個的孩子。

東方晨曦漸亮,日光隔窗照進來。

姚雲熙凝眸望著宋星橋的臉,俯身吻了下去。

我們又回到愛情初始的地方,那就在這裡生根發芽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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