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雲熙首先醒過神來,收回目光,平靜往後退了兩步。

她挪到傘外,雪花簌簌下著,很快籠罩了她全身。

眨眼的功夫,頭上、睫毛上,肩頭上,便落了薄薄的一層。

星橋心裡咯噔了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他抿緊雙唇,固執地伸長胳膊,用力把傘遞過去,試圖替她遮住風雪,自己腳下卻紋絲未動。

兩個人刻意保持著一臂的距離。

“宋師兄,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雲熙垂眸,低聲開口。

只是頭三個字,已經讓星橋跌到谷底的心,重又雀躍起來。

他眼睛亮晶晶,眨了兩眨,柔聲追問:“師妹想說什麼,我聽著呢。”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什麼約定?”

“在我出孝期之前,我們不談兒女之情。”

星橋有些羞窘,猶豫了片刻,道:“可是三年太久,我怕……握不住你的心。若你給我一句定心的話,別說三年,就是八年十年,我都等。”

“定心的話?”

雲熙皺眉,為難道:“人常道,故人心易變,輕飄飄一句話,又能怎樣呢。”

這丫頭,竟是連一句承諾都不給。

星橋心裡急得貓抓一樣,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痴痴地望著她。

雲熙纖瘦的身體內,是一顆輕易不會動搖的心。

她有學識,有膽氣,更有自己的堅持。

這樣的女子,不會被人拿捏,也不會輕易屈服。

若想俘獲她的心,除了真心實意,以誠摯感動她,還需要自身足夠出色。

每次站在她面前,星橋都覺得身矮氣短。明明比她高上一頭,卻總會有一種仰視她的感覺。

這樣的女孩,讓他著迷,也讓他懼怕。

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她毫不猶豫轉身便走,連改正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星橋心裡怦怦直跳,從未有過的緊張。

他故作輕鬆,玩笑道:“師妹對我,竟是連一句承諾也不想給嗎?”

尋常只有女子追著男子要承諾,現在兩人反過來。

身高體壯,一臉英氣的解元大人,委屈巴巴,竟像個小媳婦似的。

雲熙轉身側對著他,冷聲道:“三年之久,變數太多,此時許諾,只怕將來會自己打臉。況且兒女情長,最是善變,誰知道到時會是怎樣的境遇。”

“你若應下,我自然不會變。”

“那萬一我變了呢?”雲熙兩頰漲紅。

“你……”

星橋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樣評價。難不成你嬌嬌柔柔的姚小姐,還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這樣的話自然問不出口,星橋氣得吸了一口涼氣。

脫口而出的話,讓雲熙也有些難堪,她忙岔開話題,道:“我們還年輕,還有許多大事亟待我們去做。”

“什麼大事?”宋星橋故作委屈。

雲熙掰著手指,一件件,一樁樁,數給他聽。

“來年春闈,你就要進京趕考,這樣的大事兒,難道不需專心致志嗎?”

“我心裡有數,讀書自然不會耽誤。”

“科考科考,並非讀死書,死讀書那麼簡單,更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各方面都要齊備。”

“何為天時地利人和?”星橋納悶問道。

“自己努力,有人相幫,上蒼垂憐。三者缺一不可,我聽說有人已經提前半年進京,只為廣結好友,拉攏關係,好為自己助力。這些事情,你都想過嗎?”

“我不用想,也不用做。朝廷選拔人才,自然是以才華能力為第一要緊,難不成多認識幾個人,有人幫忙說幾句話,就能平步青雲?若是那樣,這狀元不考也罷。”

留在涼州,跟她夫唱婦隨,琴瑟和鳴,不比考什麼勞什子的狀元要強多了嗎。

躊躇滿志的宋星橋,為了達到自己的小小心思,竟然把從小立志的夢想,都要拋之腦後了。

雲熙狠狠地瞪他一眼,對他剛才那番言論很是不認同。

避在涼州,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見她小臉突變,星橋忙更正道:“師妹莫誤會,明年春闈,我自是會去參加的。這事不著急,等開春之後再動身也不遲。”

雲熙嘆口氣,道:“師兄,你恃才傲物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星橋愣了一下。

“你自認才學出眾,便輕視一切,這樣的性情,到了京城,只怕得罪了人尚不自知,到時候只會給自己增添麻煩,徒增煩惱。”

因為彼此熟悉,瞭解,才知道他所欠缺是什麼。

星橋也不反駁,垂首道:“師妹莫憂心,我以後會改。”

雲熙心裡依舊難受。

他才華卓絕,這一點毋容置疑,可世間男兒,才華橫溢者數不勝數,能摘下狀元郎桂冠的人,卻少之又少。

雲熙生怕他因為不經意的小毛病,而錯失人生最大的機遇,到時候後悔晚矣。

自信難能可貴,若變成自負,只怕就要遭殃了。

雲熙心裡亂糟糟地想。

轉頭再看,他卻根本不以為意,像個貪玩的大男孩,只顧著兒女情長,卻絲毫不顧自己的前途。

宋家、沈家,河西軍上千將士以及家眷的冤屈,都繫於他身。

雲熙心頭急得很,又道:“宋師兄對自己前途信心滿滿,自是好事,我人微力薄,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是,我重任在肩,須重振姚府家業,一時間無暇顧及其他。”

“重振家業?”

宋星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姚老爺生前最是隨性,府上雖有商鋪、田莊,也僱了些人幫忙打理,

卻從不見他像尋常老爺似的,對佃戶壓榨欺凌。

人都說姚老爺是大善人,從不在銀錢上為難他人。

怎地,雲熙她竟說出那番話。

星橋不解,納罕問道:“姚府家業?你所指是什麼?”

雲熙不想多言,只道:“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不必細問,只要顧好自己,安心備考就行。”

她又道:“國喪三年,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若你覓得良緣,自然最好。若三年之期已到,我們彼此男未婚女未嫁,倒是再議更為妥帖。”

她說,到時男未婚女未嫁,便順理成章可以走到一起。

也算是一句承諾。

星橋不敢再談下去,點頭應下,引著雲熙去了威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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