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無定河,兩岸層林盡染,倒映在水面上,像碧波之上燃起了火焰。

如此靜謐美好的盛景,被河岸上黑壓壓的剿匪大軍,給徹底破壞掉了。

士兵分成數個方陣,正在進行操練,喊殺聲迴盪在山谷裡,迴響不絕,震耳欲聾。

崔石負手站在岸邊,眯眼望著河對岸。

派出去和談的一行人,正魚貫下山,準備登船。

丁惟繼走在前面,登船時一甩衣袖,頭也沒回,彷彿怒不可遏。

劉望蜀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不時回頭張望,似乎是被嚇破了膽。

他手腳並用,扶著船舷進入船艙,剛坐下去又被彈起來,然後便捂著屁股哀怨地立在一旁。

鎩羽而歸,可見談判並不順利。

連黃潮都瞧出了端倪,嘖了一聲,低聲在崔石耳邊道:“密使大人,若是招降不順,咱們該作何安排呀?皇后娘娘那邊催得緊,今日來信讓咱們儘快動身回京呢。”

崔石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輕飄飄道:“他們剿他們的土匪,咱們回咱們的京城,有什麼衝撞的地方嗎?”

黃潮愣了一下,眼前一亮,忙搖頭說:“沒有。”

崔石又道:“你做好準備,明日天一亮,咱們便啟程回京。”

“這麼快嘛?”黃潮大驚失色,眨了眨眼,忙問:“那咱們要不要提前跟丁將軍通通氣?”

“跟他通氣?你是怕咱們走得太順利嗎?”崔石變了臉色,扭頭瞪他,挖苦道,“你這個沒長腦子的東西,什麼時候能變聰明點。”

平常被罵慣了,黃潮也不生氣,摸著腦殼嘿嘿傻笑兩聲,道:“比起密使大人的智慧,小的這顆腦袋就是裝飾。還望大人賜教。”

他拱拱手,仰臉望著崔石,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崔石揚了揚下巴,微微偏頭,貼在黃潮耳邊低聲道:“姓丁的是敵是友,尚看不清,為保周全,咱們還需提防著他。不光是他,就連劉望蜀,你都不許洩露半句。”

黃潮食指拇指捏在一處,從唇邊劃過,緊閉著嘴巴,啞巴一樣瘋狂點頭,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說:“小的遵命,堅決不會透露半句。”

崔石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去。

小船載著一行人,推波斬浪向這邊駛來,劉望蜀扶著船舷,瘋狂地衝崔石揮手。

“現眼包,他這樣的蠢貨,怎地能做一州之長。”

崔石低聲罵完,頭也沒回吩咐道:“回京之後,另外尋一個合適的人選,把他替換掉。”

黃潮笑著說遵命,轉頭看向劉望蜀時,眼神中除了譏諷,便剩不下什麼了。

遠處,有士兵在遛馬,丁頤景那匹白蹄烏,在馬群之中,分外耀眼。

黃潮惋惜地嘆了口氣。

丁家大公子是個慷慨的人,價值千金的寶馬,二話不說,便讓於他騎。

這等豪爽,假以時日,再攀上些交情,說不定公子哥一高興,那匹白蹄烏就送於他了呢。

可是時間不等人,密使大人下了令,明日便要啟程。

這可如何是好?

黃潮不死心地又道:“密使大人,小的有些疑惑,還請賜教。”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崔石很不耐煩。

“河西軍這邊,由慶王牢牢把控了數年,咱們始終插不上手。好容易這次拉攏了丁家父子

,不是應該培植關係,把人拉攏到咱們這邊,以後為咱們所用嘛。就這樣偷偷走掉,會不會前功盡棄?”

“你覺得,區區一個多年前的把柄,就能拿捏住丁惟繼?”崔石在黃潮臉上啐了一口,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呀,也太小看他了。那老東西,不言不語,看似忠犬,實則心眼多著呢。咱們耗在此處,於事無補,不如回京,藉著皇后娘娘那方的勢力,把慶王拉攏過來。只要慶王入夥,丁惟繼那老東西,必然跑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崔石牢牢握拳,負手轉身,望著推波逐浪向這邊駛來的小船,冷聲道:“你少廢話,按著我的吩咐,偷偷去做準備,只等明日他們一開戰,咱們悄無聲息,趁亂撤退。”

黃潮不情不願,卻也不好再說什麼,擦了擦臉默默拱手。

崔石恨鐵不成鋼,罵道:“我知道你小子打的什麼主意,為了一匹馬,你若敢把訊息洩露出去,壞了我的大事,我倒要看看,你黃家幾十顆腦袋夠不夠砍的。”

崔石心狠手辣,說到做到,朝中百官,見了他無不膽戰心驚。

黃潮咧了咧嘴,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不敢說阻止的話了。

他剛要退下,不料崔石又叫住了他。

“吩咐下去,今日晚間擺宴,我要跟丁將軍和劉大人好好喝一杯,共商明日總攻一事。”

喝酒是假,迷惑是真。

黃潮瞬間領會了崔石的意圖,匆忙下去準備去了。

崔石回到大帳,從袖籠中掏出剛收到的皇后密信,掏出火摺子點燃。

看著那團火焰,從熱烈燦爛,到化為灰燼,他這才鬆了口氣。

萬歲爺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以前幾日犯一次病,最近這些日子,一日竟然要暈倒兩回。

形勢不妙啊!

崔石覺得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他起身來到帳外,抬頭看天色已晚,長庚星閃閃發亮,一彎銀鉤似的月亮掛在西天。

長庚伴月,熒惑守心,並非良兆。

京中恐怕要出大事,必須儘快回去,方能把控大局。

崔石暗自下定決心。

丁惟繼一行下了船,徑直向崔石這邊走來,崔石原還一臉嚴肅,瞬間揚起笑意,迎了上去。

“丁將軍,此行和談,結果如何呀?”他明知故問。

丁惟繼揮了揮手,神情受挫,滿臉憤怒,高聲道:“別提了,麻九那個老匹夫,山大王當得昏了腦殼,居然敬酒不吃吃罰酒。”

崔石假裝驚訝,小聲問道:“那可如何是好?他們竟然敢頂撞你們,尋常百姓在他們眼裡,豈不是如螻蟻一般,隨便定人生死。普天之下,朗朗乾坤,難不成還拿他們沒辦法了?”

“和談失敗,必是強攻。等明日發動,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丁惟繼豪邁揮手,吩咐身後的眾人:“你們且去好好休整,等我號令。”

身後那些人齊聲應下,各自散去。

“關於攻打青峰寨一事,丁某還需跟大人商議,咱們邊吃邊聊,如何?”

丁惟繼的提議,正合崔石的意圖,兩人客套一番,一前一後進了大帳。

劉望蜀生怕落了後,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跟了進去,一邊走一邊罵道:“粗蠻土包子,竟然敢打我,明日讓他們知道誰更厲害。”

火頭軍魚貫往裡送佳餚,幾人推杯換盞,暢飲起來。

麻九躲在暗處瞄一眼大帳,扭頭衝丹娘和星橋使個眼色,三人分工明確,四散開去。

行動就在今夜,成敗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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