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恩怨情仇她就是一比喻,他為什麼老拿雞蛋說事?饒是程檸自覺過了幾十年,臉皮厚,也被他說得老臉有點燙。

她心道,也難怪當年的她跟他對頭一樣,這樣的性格,正常人誰受得了?誰受得了?好在自己現在不是正常人。

她只聽結果。

總之他是答應幫忙了。

她板著臉點頭,道:“那我走了。

你查到了什麼就告訴我,”又看一眼筆筒,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跟我說.”

韓東塬不置可否,程檸就轉身自顧離開了。

連小柳條框子都沒拿。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得忘記了......程檸離開,韓東塬的目光在小柳條框子上頓了幾秒,最後再看她離開的背影,看她“砰”地一聲帶上門,他卻是突地笑了一下。

這會兒他可終於在那張表面上板著好像不跟他計較,實際上氣鼓鼓的小臉上找到了以前的樣子。

這樣才正常嘛。

他大長腿往地上一踩就下了炕,走到門口拉開門,插兜有些吊兒郎當地立在門口,灌著冷風目送著她穿過走廊回了她自己的宿舍,這才回身回宿舍,眼睛餘光已經看到廖盛他們從堂屋回來,連關門也省了。

****程檸回到宿舍,覺著舍友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王曉娟躲躲閃閃地問她:“程檸,你是不是真是為了韓知青過來的?”

說完舉舉手,道,“我們就是好奇,你放心,就算你真是為了韓知青過來的,我們也是百分百支援你,這有啥,再說了,你這明顯就不是單箭頭嘛,韓知青這麼緊張你,就是死鴨子嘴硬而已,要我說,你就該好好磨磨他,別太慣著他了.”

有了之前蔣姍姍打底子,程檸聽到王曉娟的溫慧已經處變不驚,不過沒想到這自己還沒回答呢,她又“噼裡啪啦”來了這麼一大串,分明就是不需要答案,她自己有了自己的判斷了嘛。

而且,她是不是真是為了韓東塬過來的?當然是為了他才過來的。

這話竟然不算錯。

所以她就由得王曉娟“噼裡啪啦”也懶得辯解了。

反正這事也沒啥好說的,時間一久大家也就都會看出來了。

而且她自己有更緊急的事要做,等事情都做完了,剩下一年多,就高考了,到時大家也就分奔東西了。

和村民還有身邊的人相處融洽,見過韓東塬,說過話,程檸好像整個人又踏實了幾分。

她換了個話題,問道:“冬梅姐,曉娟婷婷,那個連張大隊,你們有認識的知青在那嗎?”

“有,”馬婷婷道,“我有個高中同學在那邊,這個週日休息日去公社那邊,我要是碰到她,也幫忙打聽打聽.”

程檸謝過她。

馬婷婷有些不好意思,道:“謝什麼,我也挺喜歡曉美這個性子,要是那男人真騙了她,決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幾人說說話就到了睡覺時間。

程檸躺在床上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就開始仔細想後面洪水的事。

洪水發生在七月底。

這幾天她觀察過這裡的地形地勢,上韓村位於山腰凹處,沿著一條小溪而建。

村莊裡的屋子多是土坯牆茅草頂,大概是冬天漫長又冷,家家戶戶燒炕,雖然依山而建,但很少木屋。

這會兒白雪皚皚,整座村莊都跟被大雪覆蓋的大山融為一體,美輪美奐,但想想狂風雨作的時候,山洪傾瀉,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她問舍友,道:“冬梅姐,曉娟姐,咱們這屋子都是茅草頂,夏天颳風大雨的時候,屋頂會被掀走嗎?”

許冬梅笑道:“掀走不至於,但漏雨倒是常有的事,所以這兒的屋子大雨過後都要翻修一下屋頂,隔上幾年徹底翻新一下.”

說著大約是想到了夏天狂風大雨之時屋裡突然漏雨的狼狽,嘆了口氣,笑容也隱了去。

這兒的生活真的不只是辛苦兩個字可以簡單形容的。

“那山洪呢?”

程檸繼續問,“咱們在這山坳,雨大了,往年有過山洪傾瀉嗎?”

許冬梅看了程檸一眼,道:“那倒沒有,咱們村莊不是直接在山腳下,這裡的大雨也不算多,山洪多是順著溪澗排走了,影響不是很大.”

頓了頓又道,“尤其是咱們知青宿舍,這塊地勢高,後面也是平地,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她笑道:“咱們剛來時只覺得條件差,上工辛苦,每天只覺得手疼腳疼全身疼,你還是第一個我見著想這麼多的.”

“因為之前是在建築單位上班,到了一個地方就忍不住想這些.”

程檸解釋道。

炕上暖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就有了睡意,逐漸就沒了聲音。

唯有程檸,躺在炕上卻是越發的清醒。

現在已經快到二月。

時間過得飛快,她必須快點計劃。

前世韓東塬失去了一條胳膊,出院之後,還是回了這裡。

她瞞著所有人,偷偷來看過他一次。

她還記得山洪退去之後隱約留下的痕跡,她跟一個山民說話,聽那個老人家說山洪爆發時的情形,記得他指著山坡上那一塊地說:“咱們村子都被衝了,沒幾戶剩下,就那一片,就那一片沒有淹著,沒被洪水沖走的村民們都在那裡守著,可是接連的下大雨,東西都被沖走了,啥也沒有,又冷又餓,連個取暖的火都生不起來,就在那裡等著,捱了好幾天,等解放軍來救援,好些人都沒捱過去.”

她知道,村民們世代守在這片山林裡生活,這裡數十年也沒有發生過捲走幾百人性命的山洪,她一個外來的知青,很難勸說整個大隊,延綿幾個村的村民提前搬離這裡。

而且搬離了之後呢?所以她在不停回憶前世的細節之後,決定走另一條路。

她記得那位老人家所指的那片山坡,就在木場上方的那一片山坡。

她想,能不能在那一片山坡建一排牢固一些的房子。

七月下旬,大雨磅礴之時,就勸村民們搬過去,這樣,肯定比勸村民們集體搬離他們的家園要容易。

不過建房子要錢。

還有很多其他的救生措施,都要錢。

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儘量不留痕跡的做到這些?原先她也想了許多法子。

想著可以帶村民們賺些錢,可她畢竟才剛來,跟村民們都不熟,別說錢的問題,就是彼此的信任都還沒有建立起來,想要短時間就說服大隊建一排新房子,說笑呢?不過想到前世韓東塬後來做到的那些,只是一排房子,她要是能勸動他幫她,是不是事情就要容易上許多?****且說回在堂屋裡的孫健和廖盛。

兩人正在堂屋裡跺著腳。

不一會兒另兩個舍友朱先開和楊紅兵回來,路過堂屋時也被廖盛拽了進去。

朱先開嚷嚷:“幹嗎?”

“歇著吧,你管幹嘛?”

廖盛道。

等一會兒程檸從門口過去,廖盛才道:“成了,走吧,回去.”

朱先開和楊紅兵狐疑地看看走廊裡程檸的背影,再看廖盛和孫健,不過兩人卻不給他們解惑,早已經徑自往前走了。

回了宿舍孫健瞅了瞅韓東塬炕桌上的東西,走過去伸手拈了一塊肉乾放嘴裡,問了一句女知青宿舍王曉娟問程檸的話,道:“塬哥,程知青真是為了你下鄉的吧?”

韓東塬躺在炕上,翹著大長腿看著手上的信,懶得搭理他。

這回朱先開和楊紅兵看著韓東塬炕桌上滿滿的東西,再聽孫健的話,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原來剛剛程檸過來找韓東塬,廖盛和孫健才被他趕了出去。

楊紅兵是新人還不太好意思,朱先開卻是已經蹭了過去,也抓了一塊醬牛肉塞嘴裡,“哎喲”一聲,道:“這也太好吃了吧!”

簡直香得讓人想掉眼淚!“塬哥,程知青原來是你物件啊?”

他感嘆,“天,這人比人也太氣人了吧,我本來長得就沒你好,為啥連物件也長得沒你物件好看!”

眾人:“......”孫健嘴角抽抽:“你哪來的物件?!”

“難道你覺得我能找著比程知青更漂亮的物件?”

朱先開頓時興奮,“真的?孫健,你真這麼覺得?”

孫健:“......”楊紅兵先是一臉呆滯,聽到這裡差點笑噴。

“這啥玩意兒?”

朱先開嘴上一邊說著,手也沒聽,扒拉完醬肉就看到了那袋大白兔奶糖,呆了一下,伸手就拈了一顆,道,“塬哥,我記得你不吃甜食的啊,唉,你物件可真甜啊......唉,老天可也太不公平了吧?就你這種人,竟然能有這樣又美又體貼又善良又痴情的物件,還為了你千里迢迢的下鄉,你何德何能啊......”“啪”得一聲,他話音還沒落,手上就捱了一巴掌。

韓東塬惱怒地把奶糖往框子裡一塞,罵道:“吃就吃你的,牛肉也塞不住你的嘴.”

說完就一把起身,手抓著信,撈了一件外套就出門去了。

朱先開:“......”他“怯生生”地看向廖盛。

韓東塬是不怎麼喜歡說話,不過卻不是不能開玩笑的人啊,他一向沒什麼所謂,平日裡他們說笑,即使說得過了,他最多也就是給他們一腦門,可沒見他真生氣過。

廖盛早已經笑得差點岔氣。

“咋了?”

朱先開不滿,道,“我說的哪句不對了嗎?有這麼好笑嗎?”

廖盛手撐著炕桌好不容易緩住笑,喝了口水,也伸手拿了塊醬牛肉,嗐,韓奶奶醬的牛肉竟然比他媽醬的好吃不少,嚼了嚼,這才擺了擺手,道:“你說的都對,塬哥他何德何能,噗,哈哈哈......以後別胡幾把亂說,程知青不是東塬物件,他對她,哈哈哈哈,反正以後話別亂說,但我警告你們,也別惹程知青,更別打她的主意,不然早上你們看到了,周熊就是你們的下場,反正但凡誰沾惹了她,他什麼情面也不會給,就是一通亂揍.”

眾人:“......???”

這是個什麼恩怨情仇?朱先開好奇死了。

他問:“盛哥,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塬哥和程知青兩人以前處過物件,然後程知青始亂終棄,甩了我們塬哥,跟別人好上了,後來又發現我們塬哥才是真愛,就追到這裡了?可是即使我們塬哥心裡還有她,放不下她,但也不能原諒她?天,這是什麼樣的虐戀情深?!”

廖盛吃著醬牛肉好險沒把自己給噎死。

他梗了幾下,抓住一杯水灌了好幾口,才發出驚天動地的一串咳嗽聲,朱先開給他拍拍,他一把拍開他,罵道:“祖宗,你想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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