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靠岸，遠處可見數座大城。
整座島嶼被烏雲籠罩，底下昏暗，猶如傍晚太陽落山時灰濛濛天色。
不時閃過一陣雷暴。
白慘慘光芒照得大地忽明忽滅。
下方的城市顯得極為陰森。
旁邊出現幾十艘大型貨船。
貨船風帆迎風獵獵，其上以硃砂畫出法陣圖案，赤紅法術靈光亂晃。
岸邊是一個碼頭，人聲鼎沸，無數個身穿黑色短打的苦力搬運貨物。
苦力將貨物放在馬車上，或是搬上小船。
漆黑烏篷船載著滿船貨物，向著島內行駛。
“這是商會的貨船。
這是煙波閣的，凌波樓的……”陶朱先生解答道。
嘩啦！下船之時，煙鬼忽然冷冷看了陸謙一眼，旋即化為青煙消失不見。
陸謙有心想阻攔，但跑得實在太快。
符劍也隨之下船。
船公吆喝一聲號子，消失在煙霧中。
只留下陶朱先生和陸謙兩人。
“魚龍道友，人生地不熟的，要不去我那裡吧，就在前方的黑水城.”
陶朱先生指著前方城池說道。
前方巍峨城池，數十條小河穿過其中。
高大城門隱隱可見人影出入。
“好！”
陸謙答應了。
“兩位道長，要不要坐船。
只要一兩碎金。
或者其他一花一草，藥丹獸骨都可以.”
這時，駛來一艘烏篷船，船上白髮艄公頭戴斗笠，面板黝黑。
“嘿，你這老小子獅子大開口啊，還藥丹獸骨.”
陶朱先生跳上船，隨手丟擲一塊碎金子。
對於修行者來說，黃金白銀倒是不怎麼貴重。
一些地氣怪異的地方，甚至一座座金山，馬車拉一百年都拉不完。
“坐好咯！”
艄公竹竿一撐，水波盪漾。
越往深處走，水網越複雜。
旁邊也有一些烏篷船載著衣著各異的道人。
遠處黑水城歷歷在目，城池上方，黑煙陣陣。
船下的水原先還很清澈，越靠近裡面，水質越發渾濁。
灰黑色的水漂浮著各種生活垃圾。
水邊還有衣衫襤褸的人撿垃圾。
岸邊長著一種暗綠水草，大概有半人高。
“大膽！這是老夫看見的！”
“畜生，也不打聽打聽我幽狼堂的名號，竟敢跟我們搶東西.”
“道友們別廢話，一起上！”
這時，數百丈處的岸邊響起喧囂之聲。
順著血光望去，只見血光漫天，陰風陣陣。
陰暗鬼物與碧眼幽狼廝殺，釋放幽焰的道人，手持魂鈴操控幽狼的壯漢。
十幾人圍著一個人廝殺。
中間那人身穿黑色道袍，雙目緊閉，臉色鐵青，沒有呼吸，看來已經死去多時。
“應該是陰神迷失的養神道士，若是及時用招魂術還有救，現在是不行咯.”
陶朱先生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這老頭一副商人的模樣，畢竟也是練氣後期的道士，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原來如此.”
陸謙恍然大悟。
這兩撥人撿漏了，估計不小心發現這具養神屍體，所以起了衝突。
轟！天空一陣巨響。
黑紅血雲從遠方飛來，其中藏著一隻青面獠牙的血煞陰魔。
“哈哈，守心道的小傢伙，不就殺了個人嗎，有必要追老夫幾千裡？”
“魔頭受死！”
後方跟著一道純白寒冰神光，光芒中傳出清朗聲音。
底下的人頓時感覺煞氣撲面，殺機寒芒直撲眉心。
竟然是養神凝煞的道士。
“這永珍島竟然隨處可見養神爭鬥.”
陸謙驚訝道。
若論單個勢力的高手數量和質量，肯定是方圓萬里霸主的通幽觀遠勝一籌。
整體來看，恐怕永珍島養神以上的高手多一些。
畢竟匯聚南北通天河的修士。
不過散修比起大派還是差了很多。
沒有系統功法，沒有同修一脈的傳承譜系；散修勢力以利益結合，向心力比門派差了許多。
“是啊，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最不缺的也是死掉的高手。
不過我等散修，應該很少和他們打交道.”
船隻行駛進城。
這黑水城真是名副其實。
密密麻麻的漆黑水網組成城市道路。
兩邊石制地基很高，長滿碧綠青苔。
地基上是數層木質閣樓，氣息汙濁，門面斑駁。
當然，也並不全是水路，有些青石板鋪就的街道，看起來就很乾淨。
陶朱先生告訴他這就是大勢力的駐地，一般人不得進入。
永珍島共分為三個層次。
地位最底下當屬凡人，幹著最苦最累的活；再上是三三兩兩的散修。
最上層是散修組成的堂口坊市以及修士家族的勢力。
有自己的地盤、資源、洞府等等。
陸謙注意到一旁的街道有人排起了長龍。
大多數是黑衣短打，面板黝黑的凡人。
隊伍的前段是一張青案，案上放著幾把血淋淋的工具。
一名灰袍氣息陰森的老道坐在椅子上。
“賣水還是賣零件.”
老道雙眼似閉非閉，對著前面的短鬚男子道。
“賣水，賣水……”短鬚男子搓著手，有些侷促。
老道忽然拿起一把小刀，在男子手腕上劃出一道傷口。
血流如注，裝滿白玉碗。
“下一位！”
男子的臉迅速蒼白，隨後老道用符咒一抹，傷口迅速消失，丟給男子一錠金子。
“大人，我要賣腰子.”
一名二十多歲年輕男子說道。
老道剖腹取腎，符咒一抹，傷口消失。
經驗極其豐富，腎被挖出來之後，男子才發出慘叫。
兩枚青銅法錢丟出。
“給你，現在賣腎的人多了，只有兩個法錢。
下次直接賣心，老子給你五倍價格、千兩黃金，你的家人拿這些錢會過得很好.”
老道貪婪地看著這些凡人。
要不是大勢力不允許隨意屠殺凡人，他早就殺人分屍取魂了。
“兩個也夠了.”
青年男子目光灼熱，“反正腰子有兩個。
終於湊夠錢給妹妹學法術，我們一家人要過上好日子了.”
陸謙看到這一幕，心中又對這地方情況有了深刻認知。
這裡修士就是上層，許多凡人削尖了腦袋往上鑽。
也不像道觀一樣遮遮掩掩、細水長流，而是直接粗暴收割。
“陰物牙行的缺德玩意，就會倒騰這些東西.”
陶朱先生恨恨看著那些人，眼中還有一絲羨慕，“倒手賣三四倍價格，搶劫都沒那麼快.”
這哪是嫉惡如仇，分明是羨慕人家賺錢。
很快，烏篷船在岸邊停下。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門面，寫著‘奇貨’二字的牌匾看上去有些年頭。
門面不大，沒有陶朱先生吹牛的那般厲害。
兩人跳上岸，三名青衣道童上來迎接。
“小二，小五，小全；快來見過魚龍道長.”
陶朱先生招呼道。
“見過魚龍道長！”
“不必客氣，對了道友，你有沒有賣藥劑渠道.”
陸謙看向陶朱先生。
“當然，老夫這可以直接收。
道友你有多少？”
陸謙想了想，說道：“兩百多幅.”
陶朱先生聽完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道友可是煉藥師？可會煉丹？”
不管在哪個地方，會製藥煉丹的人才都屬於稀缺的資源。
“略懂一二.”
陶朱先生越發感興趣，看來自己這一趟是撿到寶了。
“道友要不住我這邊？免費食宿，我提供藥材，你煉丹。
咱兩除掉成本五五分？”
“這些不重要，在下問你，城內可有養神功法售賣.”
這座城很混亂，很隱蔽，但也非常危險。
陸謙現在才練氣後期，煉體剛入門沒多久。
不到養神終究是任人魚肉的底層。
“嘶，這個嘛，有點難.”
陶朱先生揪著鬍子，“道友憑著自己煉丹的本事，倒是可以加入一些大勢力領取功法.”
但必須發誓血咒、抽出分魂才能領取。
陸謙肯定是不願意。
“還有一種，雖然沒功法，但可以進入養神.”
陶朱先生再次說道，“那就是服用陰血煉魂丹.”
養神初期無非是陰神出竅，附著於物。
只要陰神出竅就是養神初期。
除了功法，服用丹藥也是同樣的效果。
此法沒有什麼副作用，只能成就養神初期，再往後養神中期凝煞，養神後期煉罡就需要功法了。
“哪裡有賣？我可以出錢買.”
陸謙說道。
怎麼說也是個養神。
練氣養神之後，下一步再煉體進入血化周身，實力比同境界強了數倍不止。
“買不到，藥方和丹藥被勢力把持，有錢也買不到.”
陸謙皺眉深思，心情有些頹然。
散修確實艱難，很多東西都需要自己獲取。
外面也不像話本小說中隨處可見仙人遺蹟，上古洞府之類的。
“不過老夫倒是還有另一個門路.”
陶朱先生說道。
“請說.”
“凌波樓商會招募一批製藥煉丹術士，簽訂八年契約，每年完成固定煉丹任務.”
陶朱先生補充道，“獎勵中有陰血煉魂丹.”
“八年嗎？”
陸謙心中思索。
八年的時間，如果任務僅僅是煉丹的話，其實還可以接受。
八年對於修士來說，只是閉幾個長關的時間罷了。
自己在這邊估計呆更長。
“那就麻煩老先生負責引薦了，事成之後，該有的報酬絕對不少一分.”
不過，還是面談看一下條件比較好。
次日，兩人來到凌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