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融在橋上看了一會兒風光,心情舒暢。

期間有幾艘大船從橋下透過,除了一艘船需要暫時放下桅杆之外,其他的都暢通無阻,沒遇到任何麻煩。

那些爭論的人沒有說錯,這座拱橋對來往的船隻非常便利,只是過橋的車卻有困難。

乘車至此,只能下車,以人力將車拉下來,再小心翼翼的放下去。

當初造橋的人應該也是經過一番考慮,最終選擇了利於船,而不利於車。

韓融在橋上站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一輛車,應該是選擇了繞道。

風漸漸大了,韓融有些冷,轉身準備下橋。

這時,遠處奔來幾匹馬。

即使隔得很遠,韓融也能看出那幾匹馬都不是普通的馬,而是真正的烏桓馬。

烏桓馬雖然不如西涼馬高大健壯,速度卻不慢,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橋下。

沒等馬匹停穩,領先一人便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隨從,自己抱著一個包袱,大步流星的上了橋,一步三階。

韓融定睛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

眼前這個身形矯健,面色微黑的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約了他見面的辛毗。

“佐治,如此匆匆,是準備去哪兒?”

辛毗來到韓融面前,微微氣喘,拱手施禮。

“韓公,慚愧慚愧,小兒疏於管教,不知禮數。

我一聽說韓公在此,就立刻趕來了,還請韓公恕罪。

熊裘一件,為韓公遮遮風寒.”

說著,他抖開手中的包袱,竟是一件皮氅。

讓韓融驚訝的是,這皮氅盡是渾身雪白,連一根雜毛也沒有。

“佐治,這是……”“北海之北的白熊皮,塞外來的蠻夷貢獻的禮物,極是保暖。

韓公轉身,我為你披上.”

韓融連忙推辭。

“如此珍貴,我不敢受.”

辛毗哈哈一笑,不由分說,將皮氅披在韓融肩上。

柔軟的毛擦著韓融的臉,如同少女的手,似乎還帶著一絲暖意。

“韓公,這東西雖然不多見,卻也算不上珍貴,幽燕都護府就有好幾件.”

韓融將信將疑,卻也沒有再推脫。

他還是知道辛毗的,不是一個挖空心思奉承人的人。

皮氅上身,原本覺得有些冷的韓融頓時渾身生暖,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為何北疆有很多?”

辛毗笑道:“那些蠻夷雖然有很多皮子,但加工的手藝不行,所以最好的皮子都會送到幽州來,由我大漢的匠師製作。

他們也沒其他的好東西,兩件皮子來,一件皮氅走,剩下的一件就是工錢.”

韓融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

那這件皮氅送到中原來,能賣多少錢?”

“一金左右。

如果是普通的黑熊、棕熊會便宜一些,大概六七千錢上下.”

韓融為之咂舌,不是覺得貴,而是覺得便宜。

他原本以為這一件皮氅至少要十金。

陽舞韓氏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族世家,卻也是見過好東西的。

之前從子韓馥任冀州刺史,曾帶回來幾件皮氅,品質遠不如這一件,都要幾萬錢。

他隨即問起了幽州的情況。

辛毗一一解說。

平定了遼東,尤其是擊破高句麗之後,荀攸又對扶余用兵,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讓扶余俯首稱臣。

之所以這麼順利,除了漢軍甲堅矛利,無人能當之外,也與互市有很大關係。

蠻夷能透過互市取得必要的生活物資,還可以請求入附,子女如果進入漢人的學堂讀書,將來還有機會進入漢地做官,還想與漢人刀兵相見的就沒幾個了。

就算有,他們也不是漢軍的對手。

剿撫並用,沒幾年功夫,大漠以北就安定了。

雖說還是不斷有蠻夷南下,但是數量有限,也不會在漠北聚集,自然無法對大漢造成威脅。

韓融聽了,幽幽一聲嘆息。

“反者道之動,誠不我欺.”

辛毗知道韓融在說什麼,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在北疆數年,感觸遠比韓融深。

在此之前,大漢對北方胡虜的態度是矛盾的。

一方面,漢人看不起那些胡虜,覺得他們不開化,不配與漢人為伍,所以極力反對胡虜入塞。

另一方面,面對不斷增加的邊境壓力,朝廷官員又崇尚安撫,希望以賜幣、和親等手段收買胡虜,讓他們為大漢守邊。

結果是大漢花了很多錢,養肥了胡虜,邊境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入塞居住的胡虜也越來越多,幽並涼三州的邊疆大半失守。

是戰是和,漢人爭論了很久,政策也多次反覆,最後也沒找到解決辦法。

然而這個糾結了一百多年的問題,如今突然解決了。

辦法很簡單,就是韓融說的反者道之動,將之前的政策反過來用。

一手安撫、教化,一手強硬鎮壓。

看起來與之前的政策沒什麼兩樣,區別只有一個:技術和戰術,以及度田。

先進的技術可以打造更加先進的武器,對各級將領的培訓使將士的戰鬥力更強,度田更是讓將士有了恆產,守邊就有了意義,再艱苦也能忍受。

與此同時,將士的積極性也讓訓練更有成效。

有了更好的武器和更高的戰術素養和戰鬥意志後,三五千將士就足以守邊,整個幽燕都護府不過一萬步騎,消耗的軍費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更少了。

這讓他對度田的態度大為轉變。

“韓公,我聽說潁川的度田到目前還不夠徹底?”

韓融轉頭看看辛毗,一聲嘆息。

“田是度了,但人心難度.”

“都有誰啊?”

“那些迂腐之輩,不提也罷.”

韓融搖搖頭,不願多說。

“不過也沒幾天了,渤海的德政雖然還緊堅持,實際上已經宣告失敗。

如今遷出的人沒幾個,想遷回來的人倒是不少。

可是田已經分了,哪有閒田安置他們,各縣都不肯接收他們入籍,搞得有家不能回.”

韓融一聲長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辛毗沒吭聲。

他雖在北疆,卻一直和鍾繇、荀諶等人保持聯絡,自然清楚渤海的德政難以為繼,只是找不到結束的臺階而已。

這也是他一聽說韓融來了宛城,就急著來見韓融的原因。

眼下還有足夠的資歷,又與朝廷沒有太直接的瓜葛,能在天子面前說上話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韓融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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