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回到官道上,正準備上車,卻見遠處一輛馬車急馳而來。

車伕拉緊了馬韁,口中發出長長的籲聲,準備減速。

拉車的是兩匹高大神駿的西涼大馬,步調一致的放慢腳步,馬車正好在劉楊面前停住。

只是煙塵滾滾,劉楊不得不舉起袖子,擋住口鼻。

車伕很不好意思,連忙拱手道歉。

車門開啟,一個年輕人鑽了出來,無意間瞥了劉楊一眼,不禁一愣。

“足下是潁川劉元茂麼?”

劉楊定睛一看,不禁笑道:“原來是陳太丘孫,幸會幸會.”

“劉元茂?”

車裡又鑽了一人,大叫一聲。

劉楊聽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不禁又驚又喜。

“鍾元常?你怎麼……”他隨即臉色一變。

“怎麼,你離開渤海了?”

鍾繇有些尷尬地搖搖頭。

“倒也不是,是上計,經過洛陽,來看看文若,沒想到會這裡碰到你。

怎麼,你也是來見文若?”

劉楊冷笑一聲。

“鄉里之人,哪裡高攀得上荀府君那樣的權貴.”

說完,他拱拱手,轉身上了車,大聲催促車伕起程。

鍾繇、陳群面面相覷。

陳群本想叫住劉楊,卻被鍾繇制止了。

看著劉楊的馬車駛遠,鍾繇、陳群下了官道,一前一後,向荀彧走去。

陳群問道:“鍾君莫非知道劉元茂的來意?”

鍾繇說道:“見他這般神情,我猜和交州的戰事有關.”

“交州的戰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吧,士威彥(士燮)是劉元茂從父劉子奇的門生,與劉元茂算是同門。

士威彥授交阯太守後,每年都會派人來送禮.”

陳群恍然。

作為陳太丘的孫子,陳群太清楚這種門生、故吏的做派了。

“鍾君在渤海也能收到交州的訊息?”

“商人往來,訊息最為靈通不過.”

鍾繇笑道:“我還聽說,孫策這次進軍順利,和曹昂調任鬱林太守關係匪淺。

長文,你有沒有想去交州做個縣令?天子重邊陲,越是偏遠之地,越是容易升遷.”

陳群笑著搖搖頭。

“我還是想隨荀君再學幾年.”

鍾繇點點頭。

“這倒也是,能跟著文若學習為官之道,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理當珍惜。

反正你還年輕,再過幾年,等文若位列公卿,你再外放也不遲。

“陳群不太好回答,只好笑而不語。

不過他清楚鍾繇的來意,倒也不覺得鍾繇有什麼理由嘲諷他。

來到荀彧面前,與荀彧見禮。

鍾繇搶先開了口。

“文若,你和劉元茂說了些什麼,他那麼生氣?和交州的戰事有關嗎?”

荀彧眼神微閃,看了一眼陳群。

交州的最新情況,陳群是知道的,但是聽鍾繇這意思,他似乎並不清楚。

陳群不動聲色的搖搖頭。

荀彧會意,將劉楊的來意說了一遍,卻沒有提自己之前就已經知道的內情,給人一種是劉楊帶來的訊息,難辨真偽。

鍾繇聽完,撫須不語。

荀彧反問道:“你一個人來的?”

“上計,順道來看看你.”

鍾繇收回思緒,大致解釋了一下原因。

他收到了王粲的書信。

王粲正在編撰黨人的史書,要向鍾繇求證一些事。

鍾繇藉此機會,決定親自上計,找機會與天子見一面。

他當然清楚,王粲之所以向他發出邀請是受荀彧之託。

這次趕到洛陽來,就是專程向荀彧致謝並問計的。

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他還比荀彧年齡十多數,當面說感謝的話未免尷尬。

荀彧聽了,很是滿意,又問了一些渤海的情況。

話題自然的轉到了今年的收成上。

鍾繇已經從陳群口中聽說了一些事,包括荀彧在天子面有的承諾,以及河南郡今年優異的表現,現在聽荀彧本人解釋,更為驚歎。

“沒想到幾個後生竟有這麼大的本事.”

鍾繇感慨道。

“初生牛犢,無所畏懼,用在正事上,自然是好的。

可是用不好,也會出問題.”

荀彧嘆了一口氣。

“比如孫策,戰場上近乎無敵,但時常過火,殺戮太重,連累朝廷英名.”

鍾繇笑笑。

“文若,朝廷更在乎的恐怕不是英名受到連累,而是負隅頑抗計程車威彥兄弟哪來的底氣,以及在山裡待得太久,還以為天下是黨人天下的劉元茂之流.”

荀彧苦笑。

“是啊,劉元茂太把我們汝潁人當回事了。

如今之天下,豈是幾個汝潁人振臂一呼,就能應者雲集的當年。

就算是我,進言之前也要掂量掂量,不能太自以為是.”

鍾繇聽了,不免有同感,一聲嘆息。

“想當年,潁川四長名滿天下,何其壯觀.”

荀彧想了想,突然說道:“韓公元長最近身體不錯,年近八十了,還能每天課徒.”

鍾繇詫異地看看荀彧。

“文若,你的意思是……”“在世的潁川名士中,他年齡最長,官職最高。

你說劉元茂會放過他?”

鍾繇也有點反應過來了。

“但是劉元茂來找你,應該是被韓公拒了,不得來向你求援.”

荀彧嘴角輕挑,露出一絲笑意。

被這件事煩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一點好訊息了。

如果韓融能出面,這件事也許有解決的機會,至少他可以擺脫這種兩難的局面。

“長文,你回一趟潁川,越快越好.”

“喏.”

陳群躬身領命。

鍾繇哈哈一笑,輕鬆了許多。

有韓融這樣的前輩出面調停,劉楊等人就算有意見,也沒那麼強的底氣。

“文若啊,你說得對,這種事還是由前輩出面比較合適,你太年輕了,鎮不住局面.”

荀彧撫須而笑。

解決了一個心頭難題,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不少。

若不是鍾繇那一句四長之後,他還真想不起來韓融。

畢竟韓融因病致仕之後,已經有七八年沒有露面。

荀彧揮揮手,示意陳群、荀俁別跟著,他與鍾繇拱著手,不緊不慢地沿著田壟向前走。

“這次除了上計,還有什麼想法?天子在江南,只是上計的話,你未必見得到他.”

鍾繇收起笑容。

“我來找你,正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已過半百,又曾有過一次錯誤,還能得到天子歡心嗎?”

荀彧笑了,轉頭看看鐘繇,胸有成竹。

“我大膽預測一下,天子看到你的名字,一定會有詔書給你。

你不用擔心太多,將這幾年的得失梳理一下,如實向天子彙報就是.”

“當真?”

鍾繇又驚又喜。

“天子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種勇於證道的人。

迷途知返,比一味順從更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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