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很驚訝。

他一直以為大臣們很和睦,君臣之間也很坦誠,現在才知道並非如此。

僅僅是因為呂小環沒有及時入宮,就引出了並涼人的擔心,甚至懷疑朝廷會再一次拋棄並涼人,倚重關東人。

他還沒把讓張濟解甲歸田的計劃付諸實施呢。

果然皇家無小事,一舉一動都能牽動無數人的心絃。

這提醒了劉協。

很多事情並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平靜,水面之下的明爭暗鬥更多。

並涼人性子直,還好一些。

關東人更含蓄,他們的順從之後不知道藏著多少小心思呢。

高處不勝寒,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

劉協隨即又與楊阜商議,馬超請求出塞,是否應該同意?這一次,楊阜表示了反對意見。

他和劉協一樣,覺得馬超太心急了,根本沒有必要。

身為護羌校尉,馬超的任務是安撫東羌,加強教化,儘快將東羌融和掉,變成朝廷的編戶齊名,同時為關中提供一重屏護,以免塞外的野蠻人趁隙而入。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馬超似乎並不能勝任這個任務,應該予以調整。

或者給他配合相應的副手,或者直接將他調離靈州。

劉協覺得有理。

馬超只是一個單純的武夫,治理民事不是他的長項。

讓他坐鎮北地,顯然不如劉曄坐鎮金城來得勝任。

與楊阜商量後,劉協決定給馬超安排一個副手,並對北地太守及各縣令長進行調整,減輕馬超在民事上的負擔,將重心集中在軍事上。

——年關將近,宛城越發熱鬧起來。

秦宓挾著一卷書,在宛市漫無目的的閒逛,同時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零食。

書和零食都是剛買的。

宛市不愧是大市,貨物種類繁多,讓向來以博學多識自負的他眼花繚亂,很多東西聞所未聞,更別說知道用法。

他想寫一部風物誌,記載這些新奇的風俗和物品,以及有趣的傳聞。

當他和王粲提起時,卻被王粲否決了。

王粲說,寫風物誌是個好主意,但你僅憑道聽途說的訊息來寫不行。

這樣的書已經有,我就看過好幾部,有些還是西域人寫的,不比你聽來的更準確?你那個辦法,幾年前還行,現在寫風物誌以前難多了。

除了要有文采,還要有切身經歷才行,否則很容易弄錯,被人笑話。

秦宓原本不信,直到他在書肆看到了十幾部風物誌。

他腋下挾的就是其中一部。

只不過與這麼多風物誌帶來的打擊相比,書的種類如此之多,價格如此之便宜更讓他興奮莫名。

在與書肆老闆閒聊的過程中,他知道這些書都是印坊印的,成本也不高。

如果書的質量高,預期會有很多人買,不僅不用花錢,還能賺點潤筆。

南陽不僅有官府設立的書肆,還有不少私人書肆,現在急需好的書稿,競爭很激烈,開出的潤筆也很誘人。

秦宓看了幾部據說賣得不錯的書後,決定去試一試。

如果能利用上計的機會印一部著作,還能賺點潤筆,給家人買些禮物,當然再好不過。

王粲送了他一部詩集,不僅詩好,裝幀也非常精美,堪稱精品。

置於案頭,時時把玩,也是人生一樂。

只是他沒有詩作,手頭也沒有合適的書稿。

在市中轉了半天,眼看著天色將晚,估計王粲該下班了,秦宓出了市門。

王粲在郡學裡有宿舍,邀秦宓同住。

作為故南陽太守王暢的孫子,王粲在南陽混得風生水起,衣食無憂。

相比之下,秦宓就寒酸得多了。

如果不是王粲邀他同住,他都不知道住哪兒。

太守府給了他一些錢,只是沒想到南陽的物價這麼高,他帶的錢根本不夠用。

走進郡學大門時,他看到祭酒宋忠正站在前院的走廊上,看著剛剛修整完的牆壁,如喪考妣。

秦宓不想多事,放輕了腳步,悄悄地溜了過去。

進了小院,秦宓拿出鑰匙開門。

“嘿,秦子勑!”

一個人從後面趕了過來,一把拽住秦宓,哈哈大笑。

秦宓回頭一看,也有些意外。

“思潛,你回來了?”

來人是尹默,字思潛,涪縣人,與秦宓鄰縣,曾有數面之緣。

秦宓知道他和同縣人李仁追隨宋忠讀書,本來就想找他們,只是到了南陽郡學之後,這兩人卻有事出去了,一直沒見到。

“剛回來,聽說郡學裡住了一個鄉黨,我在這兒守了你一下午了.”

尹默看了一下秦宓腋下的書。

“去書肆了?”

秦宓一邊回答,一邊將尹默引進門,準備入座。

尹默回來之後,就聽說了秦宓的情況,揚揚袖子。

“你來南陽,我也算是半個地主,應該為你接風才對。

不巧有公事外出,這麼久才見到,今天請你吃點南陽特色,算是陪罪。

你不要推辭,還有幾個益州鄉黨,我都約好了.”

秦宓推辭不過,只得換了一身衣衫,又給王粲留好字條,然後跟著尹默出了門。

路上,秦宓問起尹默這些天的行蹤。

尹默也不掩飾,開門見山的說道:“子勑,我聽說你和天子相見不怎麼順利?”

“何以見得?”

“天子雖然年輕,卻敢用人。

以子勑你的學問,天子沒有不用的道理。

想來想去,自然是話不投機了.”

秦宓點點頭,把見天子的經過說了一遍。

尹默搖搖頭,有些惋惜地說道:“子勑,你若是早些出來遊歷,絕不會如此.”

“此言從何說起?”

“你還沒看過邸報嗎?”

尹默驚訝地看著秦宓。

“邸報上關於度田的文章很多,論述也很精到,不少還是出自大家之手。

你讀上一兩篇,就知道度田利國利民,勢在必行,又怎麼會因此與天子爭辯?”

“我沒有和天子論度田,我和是天子論教化.”

“你知道我們這些天去了哪兒?又是幹什麼去了?”

“正想問.”

“去山裡。

除了協助郡裡監督度田,就是統計應該入學讀書的孩子,從中挑選可以帶到郡學來深造的好苗子。

此外,我們這次出行,也是為明年去各縣鄉辦學做準備。

司徒府剛下發的通知,以後各郡學的學子要參加選官,必須有縣鄉任教的經歷,至少三年。

如果是山裡,兩年就行.”

“這算什麼決定?”

“自然是加強教化.”

秦宓脫口而出。

“那要養多少人,耗費多少錢糧?”

尹默看了秦宓一眼,眼神微凜。

“所以天子要度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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