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議輕咳一聲。

“先生,我想改名.”

虞翻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改什麼名?”

“我去西域之後,怕是不能多發議論,欲改名以正心志.”

虞翻想了想,覺得有理。

按照計劃,陸議、孫尚香很快就要起程去西域,負責情報收集、處理等事務,為天子西征做準備。

這樣的工作的確不太合適高談闊論,需要低調隱秘。

漢人講究名正言順,取名字本身就是一種態度,陸議想改名也沒什麼奇怪的。

“你想改什麼名?”

“還沒想好,先生能否賜名?”

虞翻沉吟片刻,端起酒杯。

“你們跟我來,我去請天子為你賜名.”

陸議、孫尚香互相看看,會心而笑,又有些無奈。

虞翻不愧是狂士,什麼時候都不忘表現江東人的與眾不同,和平時對他們的教誨截然相反。

作為即將投身於情報事業的兩人來說,不是很能認同,卻又無法拒絕。

兩人端起酒杯,跟著虞翻起身,直奔御座。

眾人一看,不禁發笑。

虞翻炫耀了趙爽還不夠,又帶著他的兩個得意門生到天子面前獻寶了。

正和楊彪、劉巴聊天告一段落的劉協見了,也不禁莞爾。

“虞祭酒過來了,二位也歇一歇,喝口酒,潤潤嗓子.”

楊彪含笑點頭。

劉巴卻起身道:“陛下,臣藉此機會,去和幾位太守瞭解一下情況.”

劉協揮手示意他自便。

劉巴端起酒杯,從虞翻面前經過,故意昂起了頭,卻不看虞翻一眼。

虞翻也沒理他,徑直來到劉協面前,躬身施禮。

“講武堂祭酒,臣翻,祝陛下、殿下新年安康.”

陸議、孫尚香也上前行禮。

劉協點頭致意,向虞翻祝賀新年。

伏壽將孫尚香叫到跟前,細細打量了一番,笑道:“陛下,富春孫氏還真是出美人。

討逆將軍一表人材,他的妹妹也是國色.”

劉協笑了兩聲,贊同伏壽的意見。

孫家兄妹的確人才出眾,男帥女靚。

即使是有些異域風情的孫權也是儀表堂堂,頗有風範的。

伏壽挽著孫尚香的手,聊了幾句,一人賞了一枚厭勝金錢。

虞翻將陸議拉到劉協面前。

“陛下,一年之約已過,明年開春,他們就要起程了.”

劉協這才想起與虞翻的約定。

說是一年之約,其實已經超過兩年了。

可見虞翻雖狂,對這件事卻還是慎重的,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說說你的計劃.”

劉協示意陸議坐近一點,彙報一下這兩年的訓練成果。

陸議應了一聲,挨著虞翻坐了。

“臣至西域之後,當隱姓埋名,漸次西行,直至羅馬.”

“去羅馬?”

劉協多少有些意外。

說實在的,他對羅馬並不陌生,手頭甚至有羅馬城的地圖。

既然將羅馬當作這個世界的最大對手,他就不可能不做準備。

但是讓最有潛力的陸議安排到羅馬城去,卻不是他之前考慮的計劃。

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他並不覺得羅馬有這樣的資格,讓他將這個時代最有潛力的名將送入虎穴。

“臣去羅馬,除了窺探形勢,更想借羅馬之力,對安息用兵,迫使其兩線作戰……”陸議將自己的計劃大致解釋了一遍。

他想的不僅僅是打探情報,而是更進一步,驅虎吞狼,夾擊安息,同時讓羅馬陷入無休止的征戰之中,無法休養生息。

好戰必亡。

對羅馬這種以戰立國的蠻夷來說,使於疲於奔命,陷於戰爭的泥沼而不可自拔,是最自然,也最容易實現的手段。

而於夾在大漢與羅馬之間的安息來說,百足之蟲,雖死不僵,羅馬依然是不可忽視的威脅。

在羅馬的進攻面前,他們不僅不敢掉輕心,全力備戰,還有可能向大漢求援。

如此,天子西征面臨的阻力就會大大減小。

蔣幹、沈友等人在西域之所以能維持著鬥而不破的局面,正是因為安息忌憚羅馬,不敢輕易舉兵東向,才讓他們有了捭闔縱橫的空間,以西域都護府的區區萬人就能在蔥嶺以西立足,實際上控制了大片區域。

劉協不僅聽懂了陸議的意思,還聽懂了他沒有說的意思。

羅馬好戰,又面臨著重重危機,戰爭之火欲罷而不能,能統兵的人大有用武之地。

陸議不僅想做一個間諜,更想做一個名將,就像伊尹、呂尚一樣,建下不朽功勳。

以他的才能,到了羅馬,簡直是如魚得手,而且毋須有任何心理負擔。

雖說這樣不可避免的會留下尾大不掉的隱患,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的劉協來說,這樣的隱患顯然太遙遠,遠遠不及陸議在羅馬興風作浪可能帶來的收益。

“你這可是與狼共舞啊.”

劉協幽幽說道。

羅馬人以狼為圖騰,陸議要去羅馬為間,說是與狼共舞,實在再貼切不過。

“虎尚不懼,何況是狼.”

陸議淡淡笑道:“但能為陛下前驅,當掃除天下虎狼,共致王道.”

“行,我原則上同意你們的方案,具體的年後再說.”

“謝陛下.”

陸議再拜,向後退了一步。

虞翻說道:“遠行在即,還有一件事,想請陛下恩賜.”

“說.”

“行間是隱秘之事,當掩其真,顯其偽。

陸議欲改名,以示其意,請陛下賜名壯行.”

劉協看看陸議,嘴角微顫。

這算什麼,歷史的慣性麼?不過細想起來,區別還是有的。

歷史上的陸議改名是因為孫策控制了江東,陸氏有仇而是不能報,只能低調做人,改名為遜是一種被迫無奈的舉動。

如今他要潛行萬里之外,在羅馬為間,卻是主動為之,意義完全不同。

相同的是表相,不同的是心境。

劉協想了想,伸出手指,蘸了點酒水,在案上寫了遜字,輕聲笑道:“以此為名,如何?”

虞翻探頭一看,很是滿意。

他轉頭看看陸議,陸議眼尖,早就看清,立刻點頭。

“此名甚好,謝陛下.”

虞翻撫著鬍鬚,笑道:“君子當虛懷若谷,謙遜做人。

就算在萬里之外,與狼共舞,也不能忘了本份,須牢記自己是大漢的臣子、儒門子弟,當以奉詔書、行王道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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