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衍心中狂喜,幾乎落下淚來。

士孫瑞要推薦他接任北軍中侯,他是非常擔心的。

除了北軍八營的同僚之外,最擔心的還是天子。

荀氏風頭太勁,他又是袁紹舊部,身份實在太敏感了,天子有無數理由拒絕士孫瑞的推薦。

礙不過老臣的面子,召見一下,然後就晾在一旁,就算是不錯的結果。

如今聽到天子這句話,他才真正放了心。

眼見為實,他算是見識了天子的大氣,也理解了士孫瑞為什麼那麼有信心。

士孫瑞對天子的瞭解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

見完禮,劉協請士孫瑞等人登堂就座,暢談這兩年來的征程。

雖說每次戰後都會有戰報,可是聽他們當面講述,還是難得的享受。

這支軍隊雖然兵力並不算多,也就兩萬上下,沒什麼特別提得上嘴的赫赫戰功。

但這正是他們的強大之處。

常言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他們之所以看起來如遊山逛水一樣輕鬆,就是因為他們無論在將領的指揮能力還是將士的戰術素養上,都碾壓了對手不止一個層級。

當然,這背後同樣離不開宏觀政策上的優勢,從根本上化解了潛在對手的根基,讓他們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士孫瑞一路走一路推行新政,看似慢,實際進度卻並不比孫策慢多少。

君臣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奉詔參加接風宴的大臣陸續趕到,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高潮。

藉此機會,士孫瑞向劉協彙報了士燮等人的情況,並不經意地提了一下袁徽剛發表的文章。

他一直關注袁徽,並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袁徽的文章。

劉協笑笑。

“我也看到了.”

“陛下的意思是……”“士孫公,你覺得他這篇文章會有多少人呼應?”

士孫瑞想了想。

“應該不多,但文章傳到各地也需要時間,至少要等一兩個月才會有結果.”

“那就等一兩個月再說.”

劉協不緊不慢地說道:“那麼多年都等了,不差這點時間。

司空府、廷尉寺研究判決方案也需要時間的,等等也無妨.”

劉協笑笑。

“趁此機會,正好看看中原士大夫這幾年有改變,好為下一階段的新政做準備.”

士孫瑞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正如他所料,士燮等人並沒有那麼重要,天子也從來沒把他們放在心上,最多算是一個測試,一個對中原士大夫的測試。

這就好辦多了。

他最怕天子盯著士燮不放,一點操作空間也沒有。

正說著,司空周忠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劉協面前,拱手施禮。

“陛下,臣掃興來了.”

劉協詫異地看著他。

周忠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文書,雙手遞了過去。

劉協一看,就忍不住地咂了咂嘴。

居然是西涼駐軍長沙擾民案的判決文書。

這個案子早就審判完畢,周忠這次來行在的任務之一就是報告此案,只是一時沒有提交最後的結果。

劉協以為他忙,沒想到他是等這個時機。

“周公,非要這個時候嗎?”

“陛下,這個時候最好,臣可是緊趕慢趕,終於趕上這個時候的。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若能使北軍將士們安心慶功,又不擾民,臣願意做個不合時宜的惡人.”

聽周忠提到北軍將士,又有擾民的話題,士孫瑞立刻明白了,連忙起身拱手道:“陛下,臣附議.”

劉協點點頭,開啟文書看了一遍,隨即轉手交給了士孫瑞。

士孫瑞恭恭敬敬地看了一遍,隨即又傳遞給魏傑等人。

聽到劉協與周忠對話時,魏傑等人就猜到了大概,立刻嚴肅起來,一一傳閱文書。

雖然覺得有點掃興,可是在天子面前,卻也不便表現出來。

畢竟周忠說得也有道理,事先警告,總比出了事再處罰好。

況且北軍的軍紀一向都不錯,只要不放縱,不太可能出現西涼軍那樣的問題。

既然如此,大家都不妨表現得體面一點。

周忠剛正不阿,北軍也不能落了下風。

在士孫瑞的帶領下,齊唰唰的起身,向天子保證,一定以身作則,嚴格約束將士,絕不允許出現擾民的惡性事件。

大臣們見了,紛紛叫好,表示這才是王師應有的風範。

尷尬的只有張濟。

——天竺客棧,袁徽與劉熙師生圍在火塘,默默的喝著茶。

北軍到達泉陵,士孫瑞等人進城見駕,北軍將士卻沒有進城,就駐紮在城外。

不少百姓收到訊息,都出城去看熱鬧,城裡城外都在談論北軍的軍容,卻沒有人想到北軍的軍營裡不僅有北軍將士,還有士燮一族。

這讓他們很驚訝。

他們本以為零陵離交州這麼近,多少會有人為士燮惋惜。

“天子在泉陵駐蹕一年,禁軍將士軍紀甚嚴,泉陵百姓對他們印象很好,愛烏及屋了.”

薛綜解釋道。

他最近隨劉熙外出選址,與當地百姓接觸得比較多,瞭解的情況也多一些。

“禁軍如此,那天子在他們的心目中印象豈不是更好?”

袁徽小聲說道,彷彿怕別人聽到似的。

“那還用說?”

劉熙沒好氣的瞥了袁徽一眼。

“若非如此,泉陵百姓會將天子與大舜相提並論?”

袁徽苦笑。

“天子若是大舜,那我們又是什麼?”

劉熙語塞,半天沒說話。

薛綜接過了話題。

“夏卿,我覺得……高文惠的意見或許有些道理,值得參考.”

“現在下結論還為之過早.”

袁徽有些煩躁。

“就算驛道通暢,我和劉公的文章傳到中原也要一個月左右。

等中原士林響應,撰寫文章,形成聲勢,至少要三個月。

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應該是阻止司空府、廷尉寺在三個月以內做出判決。

人死了,可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眾人紛紛點頭答應。

袁徽又道:“天子身邊的近臣貪戀權位,都不願意出頭。

我想回一趟中原,聯絡故舊,看看能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名士,一起發聲.”

劉熙剛要說話,薛綜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劉熙會意,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事到如今,他們也清楚,靠寫文章來呼籲意義不大。

新政推行近十年,中原士風早就不是他們熟悉的模樣。

袁徽不死心,就讓他去奔波好了,他們大可不必摻合太深。

他們都是純粹的書生,沒有袁徽那樣的家世和人脈,起不了什麼作用,也承擔不起後果。

趁此機會與袁徽切割,或許是最理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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