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站在院中,看著曹彰在院子裡練武。

曹彰今年才十三歲,但天生神力,手中的刀盾舞得虎虎生風。

只是刀有些長,不太順手,將地面砍得亂七八糟,泥土飛揚。

“好啦,好啦.”

卞夫人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了過來,輕聲喝斥道:“別在你阿兄面前獻醜了。

你除了一把呆力氣,還有什麼好看的.”

“小姨,阿彰的武藝很好啊.”

曹昂喜不自勝,走到曹彰面前,愛憐的摸著曹彰的頭。

“這是天生的猛將,將來應該考講武堂,學習兵法,然後到燕然都護府效力.”

“真的可以嗎?”

曹彰仰起頭,有些崇拜地看著長兄。

卞夫人也屏住了呼吸。

“當然可以.”

曹昂笑道:“你這麼好的天賦,不為將豈不可惜。

不過啊,阿彰你要記住,為將首在忠孝和仁義,智在其後,而勇又在其後。

如果只有匹夫之勇,你是成不了真正的名將的.”

“府君,他……真能考講武堂?”

卞夫人悄聲問道。

“一定可以.”

曹昂想了想。

“我這次來,有事要當面向天子稟告,到時候我問一問。

如果不能直接考,我就將他帶到任上,請名師教導他,然後再考.”

卞夫人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一下曹彰的臉蛋。

“還不謝過你阿兄.”

曹彰開心地張開雙臂,將曹昂抱起,轉了兩圈。

曹昂轉身之際,看到了一臉憂慮的曹丕,頓時心中一動。

“子桓一起去吧,互相有個照應.”

曹丕轉憂為喜,連忙答應。

卞夫人看在眼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曹操不管她,她為了生計,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確沒時間管曹丕、曹彰,尤其是曹彰,力氣大,愛打架,已經給她找了不少麻煩。

如果曹昂願意帶曹丕、曹彰走,她就輕鬆多了,三兒子曹植文靜得多,有書看就行。

一家人正說著話,有人來報,天子有口諭,召曹昂見駕。

曹昂不敢怠慢,立刻收拾了一下,趕往行在。

進了行營,來到帳前,大聲報名請見。

話音未落,裡面就傳出劉協的聲音。

曹昂進帳,向劉協行禮。

劉協抬頭看了曹昂一眼,伸手示意曹昂就座。

“回來看弟弟?”

“是的.”

曹昂說道:“兩個弟弟年齡都不小了,卻還沒有延師就學,我不太放心,趁著有假,過來看看.”

劉協笑笑。

曹昂是個忠厚人,一點也不像曹操的兒子。

曹操就對卞氏母子四個不聞不問,彷彿沒這幾個人似的。

倒是曹昂,之前隨駕的時候照顧他們也就罷了,現在外放了,還把他們放在心上。

“你二弟曹丕今年十幾了?”

“十五,三弟曹彰十三,天生神力.”

劉協點點頭。

“我知道他,打架很厲害,好幾個比他大一截的都被他打哭了.”

曹昂有些驚訝。

他還不知道曹彰這麼有名,連天子都知道。

“準備帶他回甘陵?”

“的確有這想法。

我小姨有公事在身,還要照顧他們三人,的確忙不過來。

只是……三弟曹彰好為將,臣想請陛下恩准,讓他提前考講武堂.”

劉協咂了咂嘴,搖搖頭。

“講武堂的課程太深了,他恐怕不太合適.”

曹昂早有準備,倒也談不上多失望,正準備說話,劉協又道:“讓他到我身邊做個童子郎吧.”

曹昂吃了一驚,抬頭看著劉協。

劉協笑道:“不願意?”

“不不不,臣求之不得.”

曹昂反應過來,連忙謝恩。

“臣只是……不敢想.”

劉協擺擺手,示意曹昂起身。

說到底,曹昂還是太厚道,不如曹操狡猾。

曹操不是真不管卞夫人母子——就算丁夫人跋扈,又豈能一手遮天,不讓曹操照顧自己的兒子——而是知道卞氏母子隨駕而行,不會吃虧。

曹操身為幽燕都護,手握重兵,肩負重任,朝廷怎麼可能不照顧他的孩子。

只是等個機會,賣個人情而已。

曹昂去年擔任陰安令,政績很出色,年初就被提拔為甘陵相,主持一郡事務。

以他這個年齡和履歷,這是不折不扣的重用。

除了曹昂本人能力之外,也是對曹操的回報。

但恩惠目前只能給曹彰,不能給曹丕。

相對於曹丕,他更喜歡卞夫人的另一個兒子——曹植,只是曹植現在還小,沒到入學的時候。

再過兩年,他就安排曹植師從蔡琰,將來接手蘭臺。

“甘陵王情況如何?”

劉協主動提起了公務。

曹昂摁下興奮之情,向劉協彙報公事。

甘陵即清河,原本的清河王劉蒜捲入謀反,被貶為尉氏侯,又徙桂陽,國除。

梁冀改清河為甘陵,梁太后又封安平王子劉理為甘陵王。

劉理死,傳位於劉忠。

黃巾之亂時,劉忠被黃巾俘虜,後來又放了。

朝廷便有人說劉忠有不臣意,與黃巾勾結。

但孝靈帝沒有追究,讓劉忠復國了。

劉忠倒也安分,這幾年一直沒什麼動靜。

壞事不做,好事也不做,混吃等死。

去年年底,中山王、東海王先後病故,因無嫡子而國除,不少人又重提舊事,建議罷免劉忠的王位,復國為郡。

劉協沒有聽。

雖然他也覺得劉忠這種藩王沒什麼價值,但天下初定,他又沒什麼兄弟,連皇子都只有一個,急著對宗室下手,完全沒有必要。

何況先帝的面子,他多少也要留點。

既然劉忠嗣子為黃巾所殺,沒有人繼承王位,除國是遲早的事,又何必急在一時。

“回陛下,甘陵王感激陛下仁慈,日日誦經,為陛下祈福.”

“誦經?”

劉協眉頭一皺。

“誦什麼經?”

曹昂連忙解釋。

“浮屠經.”

劉忠因為與黃巾的瓜葛,曾經有人舉報他私藏黃巾的《太平經》。

曹昂到任後,特地去王府看過,把劉忠嚇得夠嗆。

曹昂特意提起此事,就是要向天子說明,劉忠並沒有私藏《太平經》,那都是沒有根據的謠言。

劉協眉頭皺得更緊。

“誦什麼浮屠經。

有這閒功夫,還不如活動活動身體,別整天宅在王府中,人都快悶出病來了.”

曹昂不解地看著劉協。

浮屠經雖然不是什麼正經學問,卻也是勸人向善,對劉忠這種富貴閒人來說,讀浮屠經有什麼大礙?“甘陵讀浮屠經的人多嗎?”

“不算特別多,卻也不少.”

“你回去頒佈一道命令.”

劉協嚴肅地說道:“他們自己讀讀沒關係,卻不準傳道。

但凡有以讀浮屠經互相串聯的,一律抄沒家產.”

“陛下,臣斗膽,敢問為何?”

“你回去瞭解一下就知道了.”

劉協哼了一聲。

“這可比清談還要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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