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悶悶不樂。

他趕了幾百路,帶著糧食來迎駕,天子沒給他一點賞賜,反而罷免了他的河內太守,又熱情邀請呂布迴歸。

這區別也太明顯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

一旁負責記錄的蔡琰心細,看到了張楊的沮喪,不動聲色的提醒道:“陛下方有意平定幷州,驅逐胡虜,張將軍便奉詔勤王,來得正是時候。

臣依稀記得,將軍好像是雲中人吧?當年泰山丁建陽任幷州刺史,屢建戰功,其中便有將軍的功勞.”

張楊詫異地看向蔡琰,低落的心情為之振奮。

“這位是……”劉協轉頭看向蔡琰,蔡琰使了個眼色,又瞥了一眼張楊。

劉協轉頭看看張楊,忽然警醒,明白了蔡琰的意思。

“她是蔡伯喈女,蘭臺令史蔡琰.”

張楊大喜,連忙拱手見禮。

“原來是蔡先生的女兒,久仰,久仰。

令史也知道我張楊?”

蔡琰還禮。

“丁建陽麾下勇士,與飛將比肩,何人不知?”

張楊心中歡喜,連忙謙虛了幾句。

蔡琰退到一旁,專心記錄。

劉協與張楊攀談起來,詢問北疆形勢。

張楊年輕時曾隨丁原征戰,雖說沒有立下什麼大功,卻對北疆地理、人情頗有為熟。

董卓入京後,他成為流寇,與於扶羅部分分合合,對匈奴人的情況也有切身體會。

劉協想討平匈奴,張楊的經驗非常有用。

畢竟朝廷中瞭解匈奴人的大臣有限,也就是楊奉有點經驗。

西涼倒是有不少人曾隨張奐、董卓征討匈奴,但他們不是死了,就是不在眼前。

張楊簡直是送上門的嚮導。

經蔡琰提醒,劉協重新認識了張楊的價值,態度也有所改變。

在清點了張楊帶來的糧食後,劉協順水推舟,拜張楊為驍騎將軍。

驍騎將軍雖然也是雜號將軍,卻比奉義將軍來得正式一些,算是升了半級。

對張楊來說,升職是次要的,天子的態度才是重點。

得到賞賜,他不僅安了心,也重生鬥志,迫不及待地想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一展身手。

“臣有幷州騎士千人,皆是雲中、雁門勇士,可為前鋒.”

劉協正中下懷,又勉勵了張楊幾句,讓他安心隨駕征戰,將來富貴可期。

封張楊為驍騎將軍,就是想在涼州精騎之外再建一支幷州精騎,增強實力的同時制衡西涼諸將,讓他們不要太放肆。

急著召呂布回來,除了呂布的武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涼州人恨呂布,同時也怕呂布。

郭汜已經死了,西涼軍中一時半會的根本找不到能和呂布單挑的人。

——“陛下真的想召回呂布嗎?”

伏壽雙手捧著碗,輕聲問道。

“當然.”

劉協說著,喝了一口魚湯,又將已經煮爛的魚肉細心的挑出來,送入口中。

太久沒有吃到葷腥了,一點都不能浪費。

那些號稱“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儒生也一樣,處理魚的時候離得遠遠的,吃的時候比誰都積極。

如果不是有太多的同僚看著,不排除有人會捧著碗舔。

“陛下,呂布可是有罪之人.”

伏壽聲音更低。

“洛陽的帝陵,大半是他掘的.”

“朕知道,所以沒有直接下詔讓他回來.”

“這有區別嗎?”

伏壽不解地看著劉協。

“希望能有吧.”

劉協淡淡地說道,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亂成一團麻。

呂布的罪之重,甚至超過李傕、郭汜,與董卓比肩。

洛陽城北的帝陵大多是被呂布親手掘壞的,裡面的珍寶也經由他的手成了董卓的私財,如今散落四方,正如大漢的尊嚴,碎了一地。

召呂布回朝,並授以重任,必然會受到大臣的反對。

如果不施以懲戒,朝廷的面子也沒地方擱。

可是怎麼懲戒,這卻是個問題,他還沒找到合適的辦法。

讓張楊給呂布寫信,而不是直接下詔,就是為了避免落人口實。

起居注裡會有記錄,但這些內容可以暫時不公開,毋須擔心。

這件事,他只想和楊彪商量商量。

司徒趙溫、司空張喜等人,太讓他失望,他不想和那些身在朝廷心在袁的人商量這樣的事。

伏壽低著頭,嚅嚅說道:“既然陛下有了章程,臣妾就不多嘴了.”

劉協感受到了伏壽的失落,想了想,說道:“少傅這幾日在忙什麼?”

伏壽抬起頭,看了劉協兩眼,有點小委屈。

“陛下這幾日軍政繁忙,無暇讀書,他無事可做.”

“你兄長呢?”

“他……也一樣.”

劉協皺皺眉。

伏完父子和張楊相似,做人太被動。

不安排他們事情做,他們就天天摸魚,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有空問問你兄長,有沒有興趣去衛尉營中做個教師.”

伏壽喜上眉梢。

“臣妾待會兒就派人去問.”

隨即又曲身行禮。

“謝陛下.”

伏典就是個書生,除了讀書、教書,什麼也做不了。

能到衛尉營做教師,教導衛士讀書,總比教西涼兵讀書來得安全。

“努力!”

劉協遞過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雖然伏完父子當不得大用,畢竟是國戚,忠誠度是足夠的。

儘可能的安排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合乎親親賢賢的道理,不會有人說閒話。

反倒是大公無私有點理想化,不具備操作性。

董承要用,伏完也要用,只是要用得合適,不能任人唯親。

伏壽按捺不住喜悅,吩咐人去傳伏典,讓他來謝恩。

伏典還沒到,有侍郎來報,河東太守王邑請見。

劉協大感意外。

之前收到訊息,河東太守王邑和楊彪一起,被衛氏拘禁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逃出來的,是被放出來的?劉協想了一會,命人召蔡琰來。

“你熟悉河東太守王邑嗎?”

蔡琰愣了一下。

“略知一二。

王邑字文都,北地泥陽人。

師從故太尉劉寬文饒,為政亦有其師之風。

應該是初平年間任河東太守的,具體是何時,臣不清楚,要查一查.”

“他是劉寬的弟子?”

劉協聽過劉寬的名字,對他的事蹟也有耳聞。

“是的.”

劉協點了點頭,命人傳王邑進見。

不用查了,既然和劉寬一個風格,他大致能猜到王邑的來意。

過了一會兒,王邑匆匆趕到。

一見到劉協,還沒說話,就拜倒在地,放聲大哭。

劉協一聲不吭,靜靜地看著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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