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澤在沙漠之中,生活艱苦,平時連匈奴人都不太願意來,更不會有漢人來。

休屠各胡的留守部眾很放心,過著艱苦而悠閒的牧歌生活。

聽到急促的示警聲時,很多人都懵了。

很多人想到了強盜,唯獨沒想到漢軍。

武威郡治在休屠澤以南,漢軍若來,通常會從南邊來,不會從東面來。

當他們看到呼嘯而至的漢軍戰旗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很多人連上弦都來不及,更別說衝鋒陣型。

蹄聲如雷,席捲而過。

馬超一馬當先,左手挽弓,右手持矛。

遠者弓射,近者矛挑,無一回之敵。

副將龐德緊隨其後。

戰鬥進行了半個時辰,絕大部分休屠各胡被殺,只有少數幾個人逃入沙漠深處。

馬超沒有派人去追。

沒有足夠的食物,尤其是水,這些人活不了多久。

馬超縱兵劫掠,然後屠牛宰羊,飽餐一頓,在休屠澤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將不能帶走的牛羊全部殺死,扔進休屠澤,又將帳篷之類的東西放火燒了。

陪了他一夜的胡女磕頭求饒,卻無濟無事,被他一刀殺死,血流滿地。

天亮時,馬超再次起程,趕往東北方向,他的第二個目標:屠申澤。

白馬銅如果撤離卑移山,向西當往休屠澤,向北當往屠申澤。

馬超的任務就是毀掉他的後路,讓他無路可退。

——賈詡、馬騰會合了韓遂,商量進兵靈武谷的事。

韓遂表示擔心。

經過幾天的偵察,他已經確定了白馬銅就在靈武谷,現在還在,而且兵力不少。

就算沒有十萬,五萬也是有的。

雙方實力接近,必是一場惡戰,不僅取用的代價很大,而且有戰敗的風險。

所有人都知道韓遂的心思,但沒有人說破。

這三萬大軍中,韓遂有絕對的話語權。

畢竟賈詡只是冒充段熲的外甥,不是真的。

除非段熲本人復活,眼下沒人能和韓遂相提並論。

作為西州名士,從當年與邊章一起被北宮伯玉、李文侯等人推舉為首領開始,他就是涼州首屈一指的實力派,如今邊章、北宮伯玉等人都死了,他更是說一不二。

馬騰父子武力出眾,但影響力無法與韓遂相比。

賈詡不說話,馬騰也不說話,楊修冷眼旁觀,也不說話。

韓遂提議派人再和白馬銅聯絡,勸他棄暗投明,向朝廷認錯。

賈詡同意了,馬騰更沒意見。

楊修看在眼裡,暗自嘆息。

怪不得賈詡回來這麼久都沒動靜,這涼州的形勢果然複雜。

聰明如賈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先生,我想回美稷去,能否派兩個嚮導給我?”

楊修落下一子,問道。

他這兩天閒來無事,就陪賈詡下棋。

兩人棋力差不多,但他心裡有事,無法靜下心來思考,輸多贏少。

這日子實在無趣,他想去美稷,向天子覆命。

“既來之,則安之.”

賈詡端詳著棋局,說道:“天子既然已經重創䤈落,短期內不會有什麼事。

你再等幾天,帶一個好訊息回去.”

“幾天?”

賈詡抬頭看看楊修,嘴角輕挑,將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棋子相碰,沙沙作響。

“德祖,白馬銅雖說不是涼州實力最強的部落首領,卻也是數得上號的。

如果能一舉平定,你願意等幾天?”

“能一舉平定嗎?”

“不敢說一定,但至少有七成的機會.”

賈詡端起一旁的酒杯,呷了一口酒。

“我本來可以安排你隨孟起同行,卻沒有這麼做。

你知道為何?”

楊修眨眨眼睛,看著賈詡。

“我怕你不忍.”

賈詡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你又輸了.”

楊修垂下眼皮,看著棋盤。

賈詡一子定乾坤,他看似大好的棋局已經敗了,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但他沒有一絲沮喪,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馬超就是賈詡安排的那枚能定勝負的棋子。

賈詡不讓他跟著,應該是場面會非常血腥,殺戮極重。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馬超雖然年輕,卻心狠手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武夫。

這樣的人奔襲敵後,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那我就再等等,順便向先生討教討教棋路.”

楊修笑著,從案上拈起棋子,準備再戰。

“詡何德何能,豈敢教德祖弈道。

然,你我共為天子近臣,若有疑義,自當切磋琢磨,以臻至善。

陛下有鴻圖遠志,我雖心嚮往之,奈何老之將至。

德祖年輕,或有機會看到太平盛世,當善加努力,不可自棄.”

楊修哈哈一笑,有些說不出的得意。

誠如賈詡所言,他最大的優勢不是四世三公的出身,而是年輕。

——韓遂與馬騰各據一案,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酒至半酣,韓遂黑瘦的臉上泛紅,有些醺然。

“壽成,可曾想好送哪個兒子去侍駕?”

馬騰放下手裡的酒杯,翹著油膩的手指,用尾指撓撓頭皮。

“還沒想好,本來打算讓孟起去的,可是他不肯受拘束。

阿休倒是願意,只是太年輕了,怕是沒什麼用.”

“孟起不願意?豈有此理,我來說說他.”

韓遂作色。

“他在哪兒?”

馬騰發了一會兒愣。

“不知道.”

“不知道?”

韓遂重重地放下了酒杯,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他今天請馬騰喝酒,就是聽人說馬超一連幾日都沒有露面。

馬超是個閒不住的人,不可能躲在帳裡讀書,不露面,肯定是有什麼行動。

韓遂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擅自行動,哪怕這個人是馬騰的兒子。

“真不知道.”

馬騰仔細地想了想。

“應該是在外面追殺匈奴人的斥候啊。

你也知道的,他閒不住.”

“什麼時候不見的?”

“好幾天了.”

馬騰很無奈。

“這小子翅膀硬了,眼裡沒我這個老子,有什麼事都去找賈文和,不找我。

回頭我去問問文和,他應該知道.”

韓遂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種事,馬超一個人翻不起什麼波浪,但有賈詡在後面出謀劃策,那就不好說了。

那要是憑一己之力,攪得長安風雲變色的智者。

得知賈詡回涼州的那一刻起,他就格外留神,一邊極力拉攏馬騰這個結拜兄弟,一邊禁止部下諸將與賈詡過多接觸,就是不想讓賈詡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沒曾想,千防萬防,還是被賈詡找到了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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