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袁術抓耳撓腮,劉表心中快意,卻沒有表露在臉上,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袁術也知道劉表在看他丟臉,臉上無光,不想多待,叫上親衛,跳上馬,走了。

在四周轉了轉,袁術越看越難過。

他記憶中的洛陽可不是這個樣子,到處都是殘破的牆壁,牆頭還長著青草,不時有鳥雀狐鼠出沒。

那些象徵著主人無上尊榮的大門洞開著,被火薰得漆黑,有的燒得只剩下一個門框,像一個個被打落牙的嘴,發出無聲的悲鳴。

聯想到袁氏此刻的情景,袁術心中酸楚。

當初離開洛陽的時候,何曾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早知那個婢生子如此不中用,就不該如此冒險。

劉琦帶著幾個人,從對面走了過來,看到袁術,他愣了片刻,隨即拱手施禮。

“袁使君?”

袁術轉頭看向劉琦,也有些猶豫。

此人看起來臉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劉琦見狀,笑道:“使君,我乃劉景升之子劉琦劉伯玉,之前曾與使君見過.”

他頓了頓,又道:“一晃十年沒見,使君風采依舊啊.”

袁術恍然大悟,也沒下馬,伏低身子,打量了劉琦片刻。

“你倒是變了不少,比你老子多了幾分英氣。

你怎麼沒去考散騎?”

劉琦頓時後悔了,剛才應該裝沒看見才對。

見劉琦這副表情,袁術恍然。

“沒考上?”

劉琦尷尬地點點頭。

“文不成,武不就,讓使君見笑了.”

袁術揮揮手,不以為然。

“這怨不得你,是你老子教子無方。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一點上,我也沒臉說人。

我家那小子,還不如你呢,天天混吃等死.”

一想起袁耀的無所作為,袁術嘆了一口氣。

劉琦也是知道袁耀的,莫名對袁術多了幾分親近。

“使君過謙了。

令郎性情淡泊,清靜無為,也是不錯的.”

“什麼清靜無為,就是沒用.”

袁術揮揮手,又道:“不過這樣也好,知道自己沒本事,成不了事,也不給老子惹事。

唉,你這是忙什麼?”

“也沒什麼,一個故交剛從益州回來,我來探望探望,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誰啊?”

袁術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劉琦剛剛出來的里門。

“我認識嗎?”

劉琦剛準備說話,忽然心生警惕,隨即改口道:“無名之輩,不知掛齒。

我還有事,就不陪使君了,回見,回見.”

說完,不等袁術回答,便匆匆而去。

袁術撫著下巴,看著劉琦的背影,嘿嘿一笑,對萇奴等人晃了晃腦袋。

“進去找,看看是哪個無名之輩,居然能讓劉表之子來拜訪.”

萇奴等人應了一聲,衝了進去。

劉琦遠遠地回頭看見,不禁暗自叫苦。

自己隨口一句話,怕是又為故交惹了麻煩。

他很想回頭,卻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袁術,只會將事情鬧得更大。

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去報告父親劉表。

劉琦快馬加鞭,回到袁氏門口,找到了劉表,說明了剛才遇到袁術的事。

劉表皺了皺眉。

“你說的是哪一家?”

“苑仲真(苑康)子苑珪.”

劉表想了想,擺擺手。

“他家沒什麼事,不必擔心。

再說了,就算有事,袁公路也不敢怎麼樣。

這豎子看似無賴,其實心中明鏡也似。

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能惹,他自有分寸.”

“苑仲真有什麼不能惹的?”

劉表微微一笑。

“伯玉,你還是太年輕.”

——“苑仲真之子?”

袁術沉吟了片刻,撫著鬍鬚,有些為難。

“主君,他從益州回來的,好像帶了不少蜀錦.”

萇奴說著,獻寶似的舉起一卷布料,在陽光下閃著光。

益州的蜀錦雖然不如襄邑的織錦有名,最近卻也是聲名漸著。

不少從益州回來的人都會帶上幾匹,作為禮物送人。

袁術對此並不陌生。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皺起了眉頭,抬手一個大耳光。

“你這豎子,真是匪性不改,看到好東西就搶,也不看看是誰.”

他下了馬,從萇奴手中奪過布料,大步進了里門。

“還不滾進來,領我去陪罪?”

萇奴不敢多說,捂著臉,進了門,引著袁術向裡走,在一個破舊的大宅前停住腳步。

聽到門外有聲音,一箇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拱著手,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打量了袁術一眼,目光冷冷的說道:“使君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若是為了蜀錦而來,不妨稍後,馬上就將其餘的蜀錦奉上,只請使君手下留情,不要傷人.”

他冷笑一聲,又道:“逃亡數年,苟全性命於亂世。

僥倖返都,若是再傷在使君手中,只怕有傷天子聖明、大漢中興之意.”

袁術面紅耳赤,連忙上前,雙手將蜀錦奉上。

“苑君說笑了,豈敢,豈敢。

剛才是賤奴有眼無珠,衝撞了苑君,還請苑君大人有大量,不要掛懷.”

苑珪看了一眼袁術手中的蜀錦,淡淡地說道:“罷了,這匹蜀錦就當作見面禮吧,還望使君不要嫌菲。

如今使君蒙皇恩,主持洛陽事務,我等斗升小民,仰仗使君處甚多,送點禮也是應該的.”

說完,他轉身進門,扔下袁術一個人站在階前。

袁術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萇奴偷眼看見,立刻來了精神。

“主君,這豎儒如此無禮,待我等進去,抄了他家……”“啪!”

袁術抬手一個大耳光,將萇奴抽得圓地轉了兩圈。

“你這耳朵裡塞了鳥毛嗎,聽不懂老子的話?快滾,以後別來他家找事,給老子惹麻煩.”

萇奴接連捱了兩個耳光,心中鬱悶,跟著袁術往外走,不甘心的問道:“主君,這姓苑的什麼來頭,為何惹不得?”

袁術一聲嘆息。

“你這豎子,就是沒長進。

你不知道苑仲真是誰?你不知道他和潁陰荀氏的交情?惹誰不好,去惹他?”

“他和潁陰荀氏還有關情?”

萇奴一驚,知道這兩個耳光算是捱得不冤。

誰不知道潁陰荀氏內有荀貴人,外有荀彧父子叔侄,將來必是大漢一等一的世家。

“你以為潁陰荀氏那高陽裡是怎麼來的?”

袁術咬牙切齒的罵道:“就是苑仲真改的,還親手題寫了里門題額.”

“這可怎麼辦?”

萇奴也有些撓頭。

“有這樣的人在洛陽,以後還怎麼混?他家有沒有逾掉的?要是有……”“苑仲真死了三十年了,哪來的逾制.”

袁術沒好氣的說道。

他悶著頭向前走,回到大街上,站了片刻,忽然笑道:“我要向天子舉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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