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才兼文武,氣高凌人,原本就是江東異類。

敬畏者有之,忌憚者亦有之,唯獨沒有敢和他正面衝突的。

即使是孫策,被他說兩句也只能忍著。

虞翻赴朝,成為講武堂祭酒,孫策覺得惋惜,但很多人卻鬆了一口氣,為不用再面對他而慶幸。

這次虞翻帶著講武堂的一些學生回來,協助孫策作戰,不少人是不以為然的。

虞翻固然才華橫溢,還有一身好武藝,但他畢竟沒有統兵作戰的經驗。

他的學生,又能幫什麼忙呢?但講武堂學生的優秀表現很快就證明了自己。

他們不僅通曉兵法,還有相當豐富的實戰經驗。

隨便一個挑出來,都可以獨領一營,不弱於孫策麾下那些身經百戰的校尉、軍侯。

後來一問才知道,他們入講武堂之前,大多已經從軍多年。

進講武堂是深造,不是啟蒙。

這讓虞翻的威望進一步提高,不少人都動了心思,想將子弟送入講武堂,接受虞翻的教導。

但即使是虞翻的同鄉,董襲也不敢奢望一定能成。

講武堂的學生不論出身,但是要求很高,考試合格才能入學。

藉著孫策要送孫權入朝為質,董襲也想將自己的兒子送到講武堂去。

錯過了這個機會,他未必有膽氣單獨向虞翻開口。

孫策瞅了董襲一眼,有些無奈地咂了咂嘴。

董襲如此急切,只怕早有此心,只是沒敢提出來而已。

如今逮著機會,一刻也不肯放過。

董襲如此,其他人恐怕也差不多。

人心在朝廷,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見孫策面露不懌,張紘笑道:“將軍,講武堂的學制只有一年,肄業之後大多也是各歸原部。

或許明年征討遼東的時候,這些人就能助將軍一臂之力了.”

孫策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

張紘說得沒錯,朝廷是沒有強制講武堂學生任職的規定,大部分人還是回原部。

可那些是西涼軍——西涼軍如今是朝廷倚重的精銳,誰知道他的部下進了講武堂,將來還能不能回來,願不願回來。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奈何不得。

連他自己都要將弟弟孫權送到朝廷為質,又如何限制其他人。

或許虞翻來,就有朝廷索質的意思,只是沒把話說得太明白而已。

——觀津。

荀攸翻身下馬,將馬韁掛在馬背上,輕拍馬背。

那匹純白色的烏桓駿馬打著噴鼻,甩了甩尾巴,自己去河岸吃草了。

荀攸蹲在水邊,掬起水,洗了把臉。

辛毗跟了過來,翻身下馬,站在荀攸身邊。

“公達,這可如何是好?張郃這時候還主動出擊,下手如此之重,一點投降的意思也沒有啊.”

荀攸站了起來,甩著手上的水珠。

“陳元龍也算是人中豪傑,為何如此不堪?上次遇襲還可以說是對付騎兵的經驗不足,一年過去了,竟然還是如此大意,實在說不過去.”

辛毗臉色有些難堪,打量了荀攸兩眼。

“公達,死者為大……”“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荀攸轉過頭,一聲嘆息。

“這麼死了,除了被人笑話,還有什麼意義?劉玄德用兵向無章法,陳元龍連他都不如,簡直令人匪夷.”

“劉玄德身邊有法正.”

辛毗脫口而出。

他在琅琊時,協助袁熙作戰,多次和法正鬥智鬥勇,對這個對手頗為了解。

“你說,陳元龍遇襲,會不會是法正有意為之?”

辛毗突然說道。

荀攸眼神閃爍不定,半晌才幽幽地說道:“就算有這個可能,也是陳元龍自己太疏忽,怨不得人。

況且,依軍報所說,張益德離陳元龍最近,要增援也是張益德派人增援才對,不會是劉玄德。

佐治,你這個想法不太合適,有自欺欺人之嫌.”

“是,是.”

辛毗拍拍額頭,自嘲道:“舊習難改,有事就習慣性的推諉.”

“那是你沒有被逼到絕路,就像黃子美那樣.”

荀攸轉頭看著辛毗,抬起手,在辛毗肩膀上拍了拍。

“或者,你應該去一趟行在,見見天子.”

辛毗目光一閃,欲言又止。

他聽懂了荀攸的意思。

他之所以來找荀攸,沒有直接去行在,不僅是因為荀攸與他有親戚關係,更是不願意面對天子。

本質上,這也是一種逃避心理。

如果他和黃猗一樣,被逼到絕境,沒有其他選擇,也許就能直面危險,置之死地而後生。

“見天子……就能救出家人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荀攸吁了一口氣。

“就算天子不肯救,知道他的態度也比在這裡胡猜更好。

佐治,幾百口人的性命,我們總要做點什麼才行,不能就這麼放棄.”

辛毗思索片刻,咬咬牙。

“那行,我走一趟.”

兩人商量了一陣,重新上馬,向大營奔去。

剛到營門口,就看到了麴義。

麴義穿著一身輕薄的絲衣,敞著懷,一邊來回踱步,一邊用手扇風,嘴裡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說些什麼。

看到荀攸、辛毗回來,他立刻趕了過來,伸手拽住了馬轡。

“公達,你可回來了.”

“雲天,什麼事?”

荀攸用馬鞭輕敲麴義的手,示意他鬆開,然後翻身下馬,笑道:“看你這一身紈絝,莫不是劫掠了哪個大戶?”

“豈敢,豈敢.”

麴義哈哈大笑,附在荀攸耳邊說道:“有人重金委託我,請你赴宴。

公達,千萬給個面子.”

“為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度田啊.”

麴義擠擠眼睛。

“他們說,願意支援度田,但是想請你高抬貴手,就像張子布在渤海一樣,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荀攸停住腳步,扭頭看著麴義。

“他們是打算遷到渤海去,還是準備上書朝廷,請朝廷調張子布來河間度田?”

“不不不,他們是希望你給他們一個機會。

只要不收他們的土地,他們願意按土地的數量繳納賦稅,還要補上之前幾年的欠額。

你想啊,秋收將至,如果他們能將這些年的欠額都補上,我軍的糧草不就有了保障?”

荀攸笑了。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

麴義嘿嘿一笑。

“公私兩便,不好嗎?反正度田也不是你我的事。

只要有了充足的糧草,我們就去鄴城,剩下的事管他誰來處理,與你我又有什麼關係?”

荀攸一聲嘆息。

“雲天,你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說出這樣的胡話?”

麴義一愣。

“不對嗎?”

“豈止是不對,簡直是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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