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袁夫人的態度如此堅定,郭圖很是詫異。

他原本以為袁夫人會為袁氏考慮,暗中推波助瀾的。

畢竟汝南袁氏是山東世家之首,土地極多。

袁術一根筋,不惜損人不利己,也要弄死袁紹,袁夫人不至於不為母族考慮。

萬萬沒想到,袁夫人比袁術還堅決。

他悄悄看了荀諶一眼。

荀諶從長安返回後,對度田的態度就有些曖昧。

雖然談不上支援,卻也沒反對得那麼激烈。

他一直以為荀諶的態度改變是得到了某種利益的交換,現在看來,恐怕不盡然。

荀諶報以苦笑。

見郭圖、荀諶二人神色,袁夫人有點明白了其中原由。

她揮揮手。

“這也怨不得你們,朝廷新政用意深遠,非親身經歷,難以體會。

等你們到了長安,慢慢就明白了。

就這樣吧,我將你們的意見傳回長安,天子能不能答應,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袁夫人一聲嘆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郭圖、荀諶臉色一僵,無言以對。

袁夫人想了想,又道:“在鄴城平定之前,你們不要提去西域的事。

萬一……”她嘆了一口氣。

“總要留點血脈才行.”

郭圖、荀諶的臉色更難看了。

很顯然,袁夫人對天子答應審配的要求不報任何希望,覺得袁熙等人必死無疑,所以反對袁譚去西域的計劃,要為袁紹留一絲血脈。

袁紹尚有袁譚,他們的家人可都在鄴城。

他們越想越恨袁術。

袁術突然出兵,不僅打了袁紹一個措手不及,也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早知如此,他們至少應該從鄴城接出家屬。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長安。

劉協坐在溫室殿中,心思卻不在公務上,他焦急地等待著椒房殿的訊息。

皇后伏壽十月懷胎,今日生產,但情況卻有些不妙。

她難產了。

肚子已經疼了兩天一夜,孩子卻一直沒有生出來。

一開始伏壽還能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儘可能保持皇后的體面,現在卻已經疼得撕心裂肺,一聲叫得比一聲響。

劉協很想去看看,卻被官員們死死攔住。

婦人懷孕、生子都是惡事,按規矩,連正房都不能住,要搬出去單住的。

如今形勢簡便,皇后得以在椒房殿生產,已經是破了規矩,說不定難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再讓天子去看皇后,萬一天神震怒,直接取了皇后性命,誰來擔這個責任?劉協本來沒當回事,可是看看太醫署的太醫那副以死相諫的模樣,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不信這些,不代表別人也不信。

皇后難產,他們已經很緊張了,他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不能給他們增加不必要的壓力。

他就在溫室殿等訊息。

“陛下……”一個太醫飛奔了進來。

“生了?”

劉協一躍而起。

太醫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還沒有。

華太醫說,形勢危急,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剖腹.”

劉協一愣,隨即說道:“那還等什麼?快點動手啊.”

太醫汗如雨下,連連拱手。

“陛下,華太醫說,皇后的情況尤其危險,剖腹後極可能會失血過多,危及性命。

且胞宮受傷,就算能保住性命,只怕以後也不能受胎了.”

劉協驚呆了。

他知道華佗為什麼猶豫到現在了。

以現在的醫療條件,華佗做不到兩全其美,皇后就算能救過來,以後也很可能再也無法受孕。

皇后無法受孕,不僅是生不了孩子這麼簡單,這將影響到宮裡的權力平衡。

沒能生下皇子的皇后,面對生了皇子的貴人們,難免會底氣不足。

司徒楊彪快步走來,見太醫站在天子面前,滿頭是汗,神色惶恐,吃了一驚。

“皇后……還沒生產?”

劉協眉頭緊皺,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楊彪聽完,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皇后死了呢。

他轉身問太醫道:“華太醫可曾說,皇后腹中是皇子還是皇女?”

“皇后脈象紊亂,無法判斷.”

楊彪皺了皺眉,轉身看向劉協,低聲說道:“陛下,不如……”劉協抬起手,打斷了楊彪。

“傳詔華太醫,盡全力保證皇后安全.”

太醫抬起頭,盯著劉協看了又看。

劉協震怒,厲喝一聲:“還等什麼,快去。

別管是皇子還是皇女,優先考慮皇后的性命.”

“唯!”

太醫躬身領命,轉身匆匆去了。

楊彪一聲輕嘆。

“陛下,臣以為不妥.”

劉協抬手,打斷了楊彪。

“楊公突然進宮,有什麼急事?”

他知道楊彪的意思。

既然伏壽就算救回來也不能再懷孕了,不如賭一賭她生的是男是女。

如果生的是皇子,那伏壽死也值了。

如果生的皇女,那也只能算她倒黴。

可是有血脈留下來,總比不能生好。

但他不這麼想。

且不說只要伏壽活著,他就可以保住她的皇后之位,讓別人免生覬覦之心,僅就個人情感而言,他也不能這麼看著伏壽死去。

保大保小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哪怕伏壽現在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也不僅僅是妻子這麼簡單。

在他看來,這首先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比未曾見面的孩子更重要。

這樣的道理,沒法和楊彪講,所以只能乾綱獨斷了。

見劉協態度堅決,根本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楊彪也只好閉上了嘴巴。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和天子說剛剛收到的訊息。

審配有可能挾袁紹及汝潁系的家眷,要求朝廷重新審視冀州的地位,這實在太荒唐了。

但他又不得不來彙報,畢竟審配手裡掌握著幾百條人命,而且不是普通人,是汝潁系的元氣所在。

如果就這麼放棄了,會嚴重影響到汝潁人計程車氣,造成不必要的動亂。

可是這時機太不湊巧了,偏偏碰上皇后難產。

他本以為皇后應該已經生產,以天子的脾氣,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女,都是一件喜事,可能比較好說話。

“楊公?”

劉協有些不耐煩,催促了一句。

楊彪無奈,只將取出袁夫人的書信,將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劉協沒有接袁夫人的書信,只是聽楊彪說,聽完之後,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楊公以為該如何處置?”

“臣以為審配荒唐,只是……”“朕也覺得荒唐.”

劉協搖搖頭,語速緩慢,卻不容置疑。

“郭後的事,朕已經瞭解過,不覺得光武皇帝有虧欠她的地方。

審配想以此與朝廷討價還價,實在是愚蠢之極。

行了,此事毋須再議。

審配肯降,自然更好。

不肯降,朕就親率大軍擊破鄴城,誅他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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