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翻心意已決,孫策雖然覺得遺憾,卻也只能認命。

對虞翻這種奇才,本來就無法勉強,只能以情動人。

不過虞翻與天子談得來,將來必受重用。

有他在朝,自己將來的路也會走得順暢一些,未嘗不是好事。

孫策對算學不感興趣,閒聊了幾句,拉著周瑜,與虞翻告別。

看著孫策略顯落寞的背影,虞翻一聲嘆息。

他知道孫策的心意,但是在天子面前,孫策真的一點優勢也沒有。

離開孫策,歸於朝廷,或許是對孫策最好的幫助。

這樣他才不會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看著孫策、周瑜二人走遠,虞翻回屋,看到屋內一片狼藉,也吃了一驚。

愣了半晌,才意識自己沉湎在算學中已經有兩天了,連朝會都沒有參加。

朝聞道,夕可死,大概就是這種狀態吧。

虞翻一邊收拾屋內的紙張,一邊讓人給他準備熱水。

他身上都快臭了,要洗個澡。

一會兒功夫,諸葛亮趕來了。

“先生悟道了?”

諸葛亮打量著案上剛剛收拾好的那一摞紙,以及牆上的各種圖形,驚歎不已。

他也是聰明人,也花時間研究過西域的算學,自問成績也不錯,還得到了天子的誇獎。

可是和虞翻一比,他終究還是不夠投入。

從這些圖形來看,虞翻可能已經徹底搞懂了那一部西域算學的全部內容,而且能舉一反三了。

他很想翻一翻虞翻的這些草稿,但是又忍住了。

天子這兩天事務很多,他沒這麼多時間來研究這些,更不可能像虞翻一樣心無旁騖的投入。

“管中窺豹罷了.”

虞翻說道:“天子何在?我想見他.”

“天子正和撫軍大將軍議事。

他聽說先生悟道,讓我來看看,如果方便的話,或許晚些時候派人來請先生.”

虞翻欣然答應。

他坐了下來,看向遠處,出了一會兒神,突然說道:“道在天地之間,非三墳六典所能包容。

年輕人,還是應該趁年輕的時候遊歷天下,開闊眼界,不能坐井觀天,夜郎自大。

我老了,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這輩子或許都見不到真正的道.”

諸葛亮愕然。

這還是那個狂士虞翻嗎?“先生……何出此言?”

虞翻收回目光,靜靜地看著諸葛亮。

“夫子之所以是聖人,和他少時貧賤,長而周遊列國有關。

若是衣食無憂,縱使每天讀書不倦,他也成不了聖人,最多不過是個書囊罷了。

我見過蔡伯喈,他自稱讀書三十年,不如江湖飄泊十年。

如今看來,都是經驗之談.”

諸葛亮心中一動,微微頜首。

類似的話,他也聽蔡琰說過。

看來遊歷真的很重要,周瑜主動請求出使,恐怕也有此意。

我是不是也該找個機會出去看一看?——與天子一起喝了一碗羊羹,擼了幾串烤肉,韓遂心滿意足的告辭了。

他昂首闊步,意氣風發,就像打了龍血似的。

諸葛亮趕來彙報,虞翻已經沐浴更衣完畢,隨時可見。

“他說了些什麼?”

諸葛亮將自己的見聞說了一遍,讚道:“其人雖狂,卻有狂的本錢。

不僅聰明過人,而且專注持久,問道之心甚堅,令人佩服.”

劉協瞥了諸葛亮一眼,不禁莞爾。

諸葛亮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雖然他從不表現出來——如此直白的誇一個人,還是第一次。

看來受的震撼不小。

“與堅持比起來,聰明反倒沒那麼重要,尤其是將視野放大到百年、千年的跨度上。

為政者,不能寄希望於幾個天才或者明君,而是要有一個能夠自我革新的規章制度。

古今形勢不同,不能泥古不化,自我設限.”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若無天才、明君,只怕會越改越差,乃至於南轅北轍.”

“所以要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將這個目標做為標準,衡量制度的對錯,免得自己走偏了.”

“比如?”

“比如黨人雖然以為民請命為號稱,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讓天下陷於大亂,就說明他們的做法就算不全錯,也是有問題的,應該加以更正。

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肯承認,那他們就沒有改正的機會了,只會撞牆撞到死.”

諸葛亮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易縣,縣界。

袁譚拱著手,站在路邊,看著馬車緩緩停住,連忙上前,拉開車門。

“父親.”

袁紹居高臨下地打量了袁譚一眼,微微頜首,起身從車內鑽了出來。

有甲士上前,擺上踏板。

袁紹踩著踏板下了車,抖了抖袖子,負在身後,環顧四周。

“一轉眼,又是兩年了.”

袁譚陪笑道:“是啊,一轉眼又是兩年了。

父親征戰辛苦,又添了幾絲白髮,還是要多保重才好.”

袁紹輕笑了一聲,轉過頭去。

郭圖、許攸等人迎了過來,與袁紹見禮,說些不感不淡的客套話。

“公路何在?”

袁紹問道。

“友若已經去聯絡了,很快就會有迴音.”

袁紹心情有些不太好。

剛才沒看到荀諶,他就懷疑荀諶心裡的怨氣還沒有消,避而不見。

現在聽說荀諶去見袁術,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郭圖輕聲解釋道:“公路紈絝,不識大體,直接與他商量怕是不行。

友若會先去彈汗山,與公達相見,然後再見公路。

路途遙遠,所以早早就起程了.”

袁紹眉頭緊皺。

“公路不肯見我?”

郭圖之前說,袁術就在易水對面,經常招袁譚共飲。

他人已經到了這裡,袁術卻不露面,顯然是不想見他。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趕到易縣來,讓袁術羞辱麼?“他不敢.”

許攸說道,一臉的滿不在乎。

“何以見得?”

“他既無兵權,又無用兵之能,初來幽州,若無公達震懾,幽州人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所以他得罪誰都有可能,唯獨不敢得罪公達.”

郭圖面色不變,腳下卻悄悄踢了許攸一腳。

許攸這兩年過得太舒心,越發口無遮攔,根本不看袁紹的臉色。

他這幾句話雖然說的都是實情,卻等於提醒袁紹,袁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果然,袁紹的臉立刻陰了,轉身上了車。

郭圖給袁譚使了個眼色,讓他上車去陪袁紹,然後將許攸扯到一旁,低聲責備道:“子遠,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看不到本初的臉色吧?”

“看到了.”

許攸咧嘴一笑。

“如果他連這句話都聽不得,還是別和公路見面為好。

我敢保證,就算公路不得不來,也沒什麼動聽的話.”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大秦:撿到少年的秦始皇陛下

夢夜雨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