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笑了。

呂布以狼騎一戰翻身,從此昂頭挺胸做人。

狼騎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誰也不能冒犯。

名義上也不行。

曹操那幾個騎兵也敢叫虎豹騎?這簡直是刻意針對狼騎,針對他呂布,不能忍。

“這種事,強令取消,不太合適。

不如等他來了,就在這上林苑中,你們比較一下,看看誰才是最強騎兵.”

“好!”

呂布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呂小環不樂意了。

“陛下,天下最強騎兵哪輪得到他們去爭?依臣看,甲騎、散騎才是天下最強騎兵,他們最多爭個季軍、殿軍罷了.”

呂布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表示贊同。

“臣附議,臣附議.”

劉協瞥了呂布一眼。

沒出息的女兒奴!“知道那是哪兒嗎?”

劉協一指遠處。

呂布順著劉協的手看了一眼,略加思索。

“好像是細柳營的舊址.”

劉協滿意地點點頭。

呂布最近是讀了不少書,對長安附近的地理很熟悉,考慮事情也周全多了。

“你怎麼看周亞夫?”

呂布眨眨眼睛,有些不屑。

“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怎麼說?”

蔡琰也覺得不妥。

“溫侯此言,怕是不太合適吧?”

呂布嘿嘿笑了兩聲。

“敢問令史,周亞夫任將軍,駐細柳營時,是多大年紀?”

蔡琰想了想。

“史未有明載,當在不惑之年.”

“在此之前,他可有軍中經驗?”

蔡琰搖搖頭。

周亞夫的履歷很簡潔,駐軍細柳營之前,幾乎沒有記錄,只知道他做過河內守。

這還是因為他河內守時,相者許負為他看過相,而不是在河內守任上有多少政績。

軍中經驗是沒有的。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的仕途在概是這樣。

弱冠以公子為郎,然後一步步升遷。

身為次子,他本來並不僅會有什麼成就。

就連他成為河內守,都是因為他的長兄有罪,天子為了安撫老臣,才擇其賢者,由周亞夫補缺.”

呂布笑了一聲:“至於他賢不賢,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從他後來的表現來看,我覺得他的賢恐怕也是相對於他那犯罪的兄長而言.”

蔡琰驚訝地看著呂布,大感意外。

劉協雖然知道呂布最近讀了不少書,卻也沒想到呂布會有這樣的進步,不禁點點頭,示意呂布繼續。

“至於細柳營的故事,與其說是他治軍嚴整,不如說他倚仗父輩在軍中的遺澤,向天子示威。

他真要是名將,何至於備胡於細柳?當效其父故事,與匈奴人戰於塞外.”

“那平定吳楚之亂呢?”

蔡琰忍不住說道。

“令史莫急,我還沒說完.”

呂布擺擺手,從容自若。

“吳楚之亂前,周亞夫沒有實戰經驗,這一點應該沒什麼疑問吧?”

蔡琰點點頭。

雖然沒有記載,但呂布的推論基本成立。

一是文景之世很少對外用兵,二是周亞夫在細柳營後就轉為中尉,一直在朝,沒有出征的記錄。

“一個沒有實戰經驗的人,憑什麼第一戰就能成為平叛大軍的主將?他憑的是戰功,還是父輩的餘蔭?真要是名將,何至於聽趙涉之言,間道出武關,又何至於將取勝的希望寄託在一個遊俠的身上?”

呂布聳聳肩。

“恕布愚鈍,真沒看出來他有什麼名將的功績。

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倚仗父輩餘蔭,身居高位,自以為是,對天子不敬的權臣.”

他想了想,又道:“這樣的人,眼前便有一個,現在在冀州。

只是他遇到的不是吳王,而是真正的天子,只能俯首稱臣了.”

蔡琰無言以對,劉協卻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怕呂布會打架,就怕呂布有文化。

當呂布不再轅門射戟,改為細柳論將的時候,他的戰鬥力更加可觀。

“令史,你覺得呢?”

劉協轉向蔡琰。

蔡琰眉梢揚起。

“一家之言.”

“嗯,那你就記下,有機會再探討探討.”

蔡琰無奈地應下。

得到天子的贊同,呂布、呂小環父女倆眉飛色舞,得意忘形。

蔡琰的心情更糟。

劉協見狀,讓呂布去查勘地形,準備與曹操演習。

呂布本想說自己對附近的地形瞭如指掌,毋須再看,卻被呂小環拽走了。

“阿翁,走吧,陛下要和令史獨處.”

呂小環說道,隨即又覺得不妥,連忙找補了一句。

“他們有事要商量.”

呂布恍然,連忙跟著呂小環走了。

臨時還不忘向蔡琰舉手示意。

蔡琰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劉協卻很從容,由呂布剛才所說,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蔡琰閒聊起來。

蔡琰也很快恢復了平靜,開始認真地思考呂布的意見。

不得不說,呂布的意見有一定的道理。

作為一個征戰了二十多年的悍將,呂布有足夠的資格懷疑周亞夫這個名將的真正水準。

與其說周亞夫是名將,不如說他是名將之子。

不僅細柳營的故事很可疑,就連他平定吳楚之亂的戰功也不是那麼貨真價實。

他並沒有擊敗吳王,是吳王自己犯了錯。

就算有功,那也是謀士的功勞。

這只是一方面,更大的殺傷力在於聯絡眼前。

呂布評價的是真周亞夫,目標卻是袁紹,以及袁紹背後的那些人。

他們的區別只在於周亞夫的父輩周勃等人是開國元勳,牢牢掌握著兵權。

而袁紹的父輩只不過是權臣,只有朝堂上的話語權,沒有掌握兵權。

進一步推論,如今統有重兵的大將們會不會成為周勃?他們的子弟會不會成為周亞夫?細柳營的故事會不會重演?天子讓她記下這件事,可不僅僅是為將來呂布的傳記積累材料,而是要防患於未然,思考那些還沒有發生,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蔡琰越想,心情越沉重。

天子太難了。

前有狼,後有虎。

“怎麼了,還在生氣?”

劉協問道。

“臣不是生氣,臣是憂國.”

蔡琰撩起一綹頭髮。

“陛下說得對,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比起陛下,臣真是太怯懦了,一篇傳記就讓臣束手無策.”

她低下了頭。

“臣有個建議,徵袁權回朝。

論見識,她過臣十倍。

而且……”她抬起頭,看著劉協,嫣然一笑,有些狡狹。

劉協眉梢揚起。

“以袁之矛,破袁之盾?”

蔡琰連連點頭,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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